秦明的身体撞在桥面护栏上，震得骨头生疼。他趴在地上咳出一口血，右手还死死攥着那张烧焦的照片。耳钉已经不烫了，手腕上的金鞭残影正一寸寸变冷，像断电的灯丝。
他抬头看去，货车还在往前开。
车轮碾过水泥路面的声音很稳，车厢缝隙里透出蓝光，一闪一闪，像是呼吸。他知道那是纪念币在吸月光。三百枚，排成北斗阵型，正在完成最后的充能。
他撑着地面站起来，腿有点软。嘴里有铁锈味，是咬破的舌尖还没愈合。他摸出手机，打开加密频道，声音压得很低：“b区三号路，跨江大桥南段，目标车辆红色重型厢式货车，车牌尾号739，立即拦截。”
频道那头传来杂音，接着是技术员的声音：“秦队？你位置在哪？我们刚收到预警信号……”
“我在现场。”他说，“别问别的，执行命令。”
五分钟后，警笛声从远处逼近。两辆黑色SUV并排行驶，慢慢将货车逼停在辅道。专案组的人下车时动作整齐，枪口对准驾驶室。司机被拖出来的时候满脸茫然，嘴里一直喊自己只是送货的。
秦明走过去，没看司机一眼。他绕到车后，掀开篷布一角。
里面整整齐齐码着三百枚纪念币，每一枚都刻着“酆”字。表面泛着湿气一样的光，正对着月亮的方向微微抬着，像一群等着喂食的东西。
“准备切断周边供电！”技术员拿着对讲机喊，“路灯、监控、信号塔全部断电，防止能量叠加！”
“不行。”秦明说。
“什么？”
“不能断电。”他跳上车斗，站在纪念币阵列中央，“它们现在就像高压电池，如果强行断源，能量会倒流。整座桥都可能塌。”
技术员愣住：“那怎么办？等它充完？那不是更危险？”
秦明没回答。他取下右耳的银质耳钉，在左手掌心狠狠一划。血立刻涌出来，顺着指缝滴落。
第一滴血落在最中间那枚纪念币上。
硬币猛地颤了一下，蓝光骤然增强。周围的空气开始扭曲，温度下降。其他二百九十九枚跟着震动起来，频率越来越快。
“你在干什么！”技术员冲上来想拉他，“你会引发爆炸！”
秦明甩开他的手：“退后。所有人退到五十米外。”
“可指令还没……”
“这是命令！”他吼了一声，全场安静。
风刮过来，吹得他冲锋衣猎猎作响。他盯着天上的月亮，云层正在移动。还有一分钟，最后一缕月光就会被遮住。
他知道那个时间点。就是那一刻。不能再早，也不能再晚。
专案组的人往后撤了。有人架起记录仪，镜头对准车厢。他们不信这种操作能成功，但他们亲眼见过太多不可能的事发生在他手里。
血继续往下滴。纪念币吸收的速度越来越快，表面浮现出细密的裂纹。那是快要饱和的征兆。
云层一点点盖住月亮。
秦明屏住呼吸。
还剩三道光带。
两道。
一道。
就在最后一丝月光消失的瞬间，他把整个手掌按在阵眼上。
三百枚纪念币同时发出刺耳的尖鸣，蓝光炸开，形成一个圆形光罩。下一秒，所有光芒向内收缩，硬币一枚接一枚碎裂，化为灰烬。
没有爆炸，没有冲击波。只有轻微的一声“噗”，像蜡烛熄灭。
光罩消失了。
灰烬从空中落下，沾在秦明的衣服和脸上。他站在原地没动，手还按在地面。
技术员跑过来，拿着检测仪扫描：“能量归零……所有单位彻底失活……没有残留波动……”
他抬起头，看着秦明，声音有点抖：“你……你怎么知道这个方法？”
秦明没说话。他慢慢收回手，掌心血肉模糊。他从战术裤口袋掏出绷带，一圈圈缠上去。
专案组其他人围了过来。之前最反对他做法的老刑警走到车边，蹲下身抓了一把灰，放在指尖搓了搓。
“真的没了。”他说，“全都毁了。”
没人再提断电的事。也没人质疑他的决定。
一名技术员走过来，把记录仪递给他：“我们都录下来了。数据完整，可以存档。”
秦明接过，塞进怀里。
他转身准备下车，脚步顿了一下。
地上有一小块金属片，比其他灰烬更亮一点。他弯腰捡起来，是一角残片，边缘刻着数字：7-4。
他捏紧了。
远处城市灯火通明，桥下江水流动。风吹得人睁不开眼。
他站直身体，朝专案组挥了下手。
“收队。”
所有人都开始行动。有人去押送司机，有人清理现场，记录仪关闭，车辆启动。
秦明最后一个下车。他回头看了一眼空荡的车厢，然后走向自己的车。
一名技术员追上来，递给他一个新的通讯器：“换台吧，旧的信号不稳定。”
他接过，放进衣服内袋。
刚要开门，耳边传来一声轻响。
他猛地回头。
声音来自货车底盘下方。那里有一根裸露的电缆，刚才被踩断了半截，接口还在冒火花。
他走过去蹲下。
电缆断口处，有一粒灰烬正微微发亮。很小，只有米粒大，但在黑暗中清晰可见。
它没有和其他灰烬一起消散。而是贴在金属管壁上，缓慢蠕动，像还有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