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内灯光柔和,只剩下仪器规律的滴滴声和张静雅压抑的呼吸声。
江林依旧昏迷,脸色在灯光下显得愈发苍白。
见江林丝毫没有苏醒的迹象,张静雅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些。
对守在床边的几人说道:“时间不早了,已经晚上十一点多了。你们也都受了伤,折腾一晚上了,先回去休息吧。今晚我在这里陪着他就行。”
大德像根柱子一样杵在原地,眼睛死死盯着病床上的江林。
摇了摇头,声音沙哑却异常固执:“我不走,我就在这儿陪着他。林子没醒,我哪儿也不去。”
陈野、陆沉舟和大懂也都没有动,显然都不放心离开。
张静雅看着这几个浑身是血、挂彩累累却依旧不肯离去的男人,心里既感动又酸楚。
她知道他们是真把江林当成了过命的兄弟。她叹了口气,语气柔和却坚定:
“我知道你们担心他,我也担心。但留着这么多人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反而都耗着。医院有医生护士,我在这儿守着,一样的。等他醒了,我第一时间给你们打电话,行吗?你们都回去处理一下伤口,好好睡一觉,明天才有精神过来换我。”
她的话合情合理。
陈野最先反应过来,他看了一眼固执的大德,伸手拍了拍他的胳膊:
“德子,嫂子说得对。咱们都挤在这儿没用,别反而影响了林子休息。走吧,明天再来。”
大德拧着眉头,嘴唇动了动,还想坚持,但看着张静雅通红的眼睛里那份不容置疑的坚持,
又看了看昏迷的江林,最终还是不情不愿地、一步三回头地被陈野拉着往病房外走去。
陆沉舟深深地看了一眼病床上的江林,对张静雅微微颔首,低声道:“辛苦了,有事随时电话。”说完,也转身跟上。
大懂没说什么,只是默默地点点头,跟着一起退出了病房。
病房门轻轻关上,隔绝了外面的世界,里面只剩下张静雅和昏迷的江林。
她重新坐回床边的椅子,握住江林冰凉的手,将脸颊轻轻贴上去,泪水无声地滑落。
……
病房外,走廊灯光冷清。
几人刚走出没几步,陈野就忍不住看向身旁脸色沉静的陆沉舟,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舟哥,今天晚上……你们怎么会那么巧赶到?要不是你们,我们今晚恐怕……”
陆沉舟脚步未停,一边往外走一边低声解释,声音平稳:
“不是巧合。今天晚上你们从夜总会离开的时候,我和几个兄弟正好开车到附近。许总不放心,让我最近多留意一下你们的动向。我看到你们车后面一直有辆车不远不近地跟着,感觉不对劲,就立刻联系了许总。”
他顿了顿,继续道:“许总听了之后,让我别声张,立刻带几个信得过的兄弟,开车暗中跟着你们,以防万一。我们一路跟着你们,听到枪响,就知道出事了,赶紧冲了进去。”
陈野听完,恍然大悟,背后惊出一身冷汗,同时也对许光辉的老谋深算和陆沉舟的及时出现充满了感激:
“原来是这样……幸亏许叔想的周到,也幸亏舟哥你们来得及时!不然……”
后面的话他没说,但几人都明白那后果。
说着话,几人已经走出了住院部大楼,来到了夜晚清冷的医院院子里。
“行了,都先回去歇着吧,明天再说。”陈野对几人说道。
大德虽然出来了,但还是焦躁地来回踱步,不时看向住院部大楼的窗户。
陆沉舟的金杯车就停在附近。
就在几人准备上车的时候,一直比较沉默的大懂忽然开口:
“野哥,德哥,舟哥,我就不跟你们一起走了。我……我还有点别的事要去处理一下。”
陈野看了他一眼,没多想,只当他是要去处理自己的伤口或者有什么私事,点了点头:“行,那你自己注意安全,有事打电话。”
“嗯。”大懂应了一声,抬手拦下了一辆刚好路过的出租车,拉开车门钻了进去,很快,出租车便驶离了医院,消失在夜色中。
陈野、大德、陆沉舟三人则上了那辆沾满泥污和灰尘、甚至还有不明显血渍的金杯车。
引擎发动,车子缓缓驶离了医院,汇入午夜稀疏的车流。
那辆载着大懂的出租车,并未驶向市区常见的居民区或诊所,而是拐向了一条相对偏僻的道路。
很快出租车来到幸福小区,昏黄的路灯在柏油路上投下斑驳光影。
大懂付了钱,推开车门走下车。
冷风卷着夜雾扑在脸上,他却毫不在意,径直朝着小区深处那栋亮着微光的居民楼走去。
楼道里的声控灯随着脚步声次第亮起,又在他身后逐一熄灭。
来到三楼那扇熟悉的门前,大懂抬起手,“咚咚咚”的敲门声在寂静的楼道里格外清晰。
不过片刻,门内传来拖鞋摩擦地面的声响,接着门被拉开一条缝,一个穿着米白色睡衣的女人探出头来,正是兰兰。
兰兰看到门外的大懂,眉头轻轻蹙了一下,语气带着几分诧异和嗔怪:“你怎么这么晚过来了?都快十二点了。”
大懂没应声,伸手推着兰兰的胳膊就往屋里走,嘴角勾着轻佻的笑:
“想你了呗,不然还能去哪。”话音未落,他反手关上房门,“咔嗒”一声落了锁。
不等兰兰再说什么,大懂伸手揽住她的腰,稍一用力就把人抱了起来。
兰兰惊呼一声,下意识地搂住他的脖子,身体却不自觉地往他怀里靠了靠。
大懂抱着人快步往卧室走,脚下的木地板被踩得发出轻微声响,他低头看着怀里的人,声音带着几分急切:“陈海东今晚不会来吧?”
兰兰把脸贴在他温热的胸口,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声音轻得像叹息:
“他好几天没来这儿了。自从他儿子没了之后,他就没心思管这些了,听说住在医院呢。”
“那就好。”大懂低笑一声,推开虚掩的卧室门,将兰兰放在柔软的床上。
窗外的月光透过薄纱窗帘洒进来,在两人身上镀上一层朦胧的银辉。
屋里的呼吸渐渐变得急促,将深夜的寂静彻底打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