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走出蛊王洞三步,手中灵剑突然发出刺耳的震颤,红纹如残烛般明灭不定,珍香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恐慌:“道爷!身后!阴气回来了!”
我猛地转身,只见方才左使遁走的黑漆漆洞口处,一股浓如墨汁的黑气正翻涌而出,伴随着令人牙酸的骨节错动声,左使的身影竟从黑雾中缓缓浮现。他胸口的黑袍被正阳斩劈开一道裂口,露出苍白的肌肤,嘴角却噙着更胜先前的狠戾:“以为洒点雄黄粉就能拦得住我?张守义,把玄阳玉交出来,我让你死得痛快些!”
阿朵立刻将竹制药筒横在胸前,靛蓝布裙下的裙摆微微发抖,却依旧强撑着喊道:“你这妖人,方才吃了亏还敢回来!”
“小丫头片子,等会儿就让你变成蛊虫的点心。” 左使冷笑一声,双掌猛地向前一推,两股黑色气柱如毒蛇般直扑而来,所过之处,地面的碎石竟瞬间结上白霜。
我挥剑格挡,灵剑红纹却在接触黑气的刹那黯淡下去,一股阴寒之气顺着剑刃窜入经脉,丹田中的阳炎玉立刻发烫,却仍挡不住这股刺骨的寒意。“噗” 的一声,我喉头一甜,鲜血溅在剑身上,竟发出 “滋滋” 的腐蚀声响。
“道爷!” 珍香的声音带着哭腔,就在黑气即将缠上我的刹那,灵剑突然爆发出一阵耀眼的金光,一道淡金色的虚影从剑中飘出,正是珍香!她的身形比上次清晰了些,淡金色的光晕笼罩着纤细的轮廓,虽看不清面容,却能感受到她决绝的心意。
“不许伤道爷!” 虚影伸出透明的手掌,竟径直朝着左使的气柱拍去。我惊得目眦欲裂,刚要喊 “不可”,便见两股力量相撞,珍香的虚影如断翅的蝴蝶般被狠狠震飞,撞在洞壁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淡金色的光晕瞬间溃散大半,只剩下几缕微光在勉强维系着形态。
“珍香!” 我疯了般冲过去,伸手想要接住那些飘散的光晕,指尖却只触到一片冰凉的虚无。她虚弱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道爷…… 我没事…… 快…… 快拿玄阳玉……”
左使见状哈哈大笑,语气中满是残忍:“不过是个未成气候的剑魂,也敢在我面前放肆!张守义,现在没人能救你了!” 他一步步逼近,黑袍下摆扫过地上的蛊虫尸骸,那些尸体竟诡异地蠕动起来,朝着我们爬来。
我转头望向石壁下的何首乌,顶端的玄阳玉依旧散发着温润的白光,此刻却像是最后的希望。阿朵突然喊道:“道长!玄阳玉乃至阳之精,捏碎它能释放极致阳气,但玉碎之后便再无用处了!”
“有用无用,能救珍香和你便够了!” 我心中一横,转身朝着何首乌冲去。左使见状急道:“找死!” 掌风如刀般劈来,我下意识地蜷起身子,后背却突然传来一阵剧痛,像是被冰锥刺穿,鲜血瞬间浸透了道袍。
顾不得疼痛,我伸手摘下何首乌顶端的玄阳玉。玉佩入手温润,一股精纯的阳气顺着掌心涌入体内,丹田中的阳炎玉也随之震颤。左使的脚步声已至身后,我猛地转身,看着他近在咫尺的阴冷面容,将玄阳玉紧紧攥在掌心。
“放手!那是我的!” 左使眼中闪过贪婪,伸手就要来抢。我咬紧牙关,调动全身真气灌注于掌心,只听 “咔嚓” 一声脆响,玄阳玉在我手中碎裂开来!
刹那间,无数道金色的阳辉从玉碎之处迸发而出,如同一轮烈日在洞内升起,刺得人睁不开眼睛。我只觉掌心传来灼热的痛感,一股磅礴的阳气以我为中心向四周扩散,形成金色的光浪。洞壁上那些尚未孵化的蛊卵在阳辉的照射下,瞬间发出 “滋滋” 的声响,纷纷化为飞灰,连一丝痕迹都未曾留下。
那只本已奄奄一息的金蚕蛊王,在阳辉触及身体的刹那,发出凄厉的嘶鸣,庞大的身躯剧烈抽搐起来,暗金色的甲壳迅速剥落,露出里面粉嫩的肉躯。不过片刻,它便蜷缩在地上,不再动弹,眼中的凶光彻底熄灭,没了气息。
左使被这突如其来的阳辉笼罩,发出一声惨叫,连连后退。他伸出手臂想要遮挡,阳辉却穿透了他的黑袍,手臂上立刻冒出滚滚黑烟,散发出焦糊的气味。“啊!我的手!” 他看着自己手臂上迅速溃烂的皮肤,眼中充满了恐惧与怨毒。
“张守义,你等着!” 左使的声音因痛苦而扭曲,“等我找到玄阴鼎,定要将你挫骨扬灰!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他猛地从怀中掏出一枚黑色的符纸,那符纸约莫半掌大小,上面画着诡异的暗红色纹路,散发着浓郁的阴气。
“不好!他要逃!” 阿朵急声喊道,就要上前阻拦,却被阳辉的余波弹开。
左使将符纸捏在手中,口中念念有词,符纸瞬间燃烧起来,化作一团浓郁的黑雾,将他的身影笼罩其中。黑雾翻滚着向洞口飘去,速度极快,我挥剑斩出一道剑光,却只劈散了少许黑雾,并未伤到左使分毫。眨眼之间,黑雾便消失在洞外,只留下空气中淡淡的硫磺味与阴邪之气。
“又让他跑了。” 我喘着粗气,看着手中残留的玄阳玉碎片,心中满是惋惜与愤怒。这枚至阳玉佩,本是救治珍香剑魂的希望,如今却化为乌有。
“道爷……” 珍香虚弱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那几缕微光缓缓飘回灵剑中,“别难过…… 玄阳玉的阳气…… 一部分融进了我的剑魂里…… 我没事的……”
我握紧灵剑,能清晰地感受到里面微弱却坚韧的气息,心中稍稍安定了些。阿朵走上前来,看着我后背的伤口,眉头紧锁:“道长,你的伤不轻,得赶紧处理一下。幸好玄阳玉的阳气驱散了洞内的阴邪,那些蛊虫也都死绝了。”
我点了点头,转头看向那株千年何首乌。玄阳玉破碎后,它失去了阳气的滋养,叶片已经完全发黄枯萎,藤蔓也变得干硬,失去了往日的生机。不过根茎处依旧饱满,散发着淡淡的药香,想来药效并未完全流失。
“这何首乌还能用吗?” 我问道。
阿朵上前查看了一番,点头道:“可以的。虽然叶子枯萎了,但根茎的药效还在,足够熬制解蛊的药汤了。” 她从怀中取出一把小巧的铜铲,小心翼翼地将何首乌挖出来,用布包好揣进怀中。
我撕下一块干净的道袍布条,简单包扎了一下后背的伤口,疼痛稍稍缓解了些。珍香的声音再次响起:“道爷,左使的符纸…… 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和剑门关阴罗教祭坛上的符纹很像…… 应该是能短时间撕裂空间的遁符。”
“遁符?” 我心中一凛,“看来阴罗教的手段比我们想象的还要诡异。这次让他跑了,日后必定会卷土重来,我们得尽快找到玄阳三物的另外两件,还有玄阴鼎的下落。”
阿朵收拾好东西,说道:“道长,我们先回苗寨吧。村民们还等着何首乌解蛊,而且你的伤也需要好好处理。老寨医的医书中或许有关于玄阳三物和玄阴鼎的记载,我们回去再仔细查找。”
我点头应下,扶着洞壁慢慢站起身,灵剑的红纹已经恢复了平静,却比之前黯淡了不少,想来珍香还需要时间恢复。三人缓缓走出蛊王洞,洞外的阳光依旧明媚,却驱散不了我心中的阴霾。左使的威胁如同一根刺,扎在我的心头,让我不敢有丝毫懈怠。
回到苗寨时,寨口的村民们立刻围了上来,看到我们平安归来,脸上都露出了欣喜的笑容。为首的黝黑汉子快步走上前,焦急地问道:“张道长,阿朵姑娘,事情还顺利吗?那几名村民的情况不太好,刚才又昏迷过去了。”
“放心吧,李大哥,何首乌我们取回来了,马上就能熬药。” 阿朵笑着说道,立刻带着几名寨妇走向药庐。
我被村民们扶进吊脚楼,一名年长的寨妇给我端来一碗草药汤,说道:“道长,这是我们苗寨特制的疗伤药,对刀剑伤和阴邪之气都有效果,你快喝了吧。”
我接过药碗,一股浓郁的草药香扑面而来,喝下去后,丹田中暖暖的,后背的伤口也不再那么疼了。珍香的声音带着一丝惬意:“这药好舒服…… 我的剑魂好像又恢复了一点。”
我心中一喜,看来苗寨的草药确实有奇效。休息了片刻,我起身走向药庐,远远便闻到一股浓郁的药香。阿朵正站在土灶前,不停地搅拌着锅里的药汤,药汤呈深褐色,翻滚着冒着热气,散发着千年何首乌特有的清香。
“道长,你怎么过来了?你的伤还没好,应该多休息。” 阿朵见我走来,关切地说道。
“我没事,过来看看药熬得怎么样了。” 我走到灶台边,看着锅里的药汤,“村民们的情况如何?”
“刚才已经喂了一些汤药,情况稳定下来了。” 阿朵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这千年何首乌的药效果然厉害,药汤刚熬好,就能感觉到里面的阳气。迷心蛊是阴邪之物,正好能用这药汤的阳气驱散。”
说话间,几名寨妇端着陶碗走了进来,阿朵小心翼翼地将药汤舀进碗里,说道:“快送去给村民们喝,记住,每隔半个时辰喂一次,连喂三次就能解蛊了。”
寨妇们点了点头,端着药碗匆匆离去。我看着阿朵熟练的动作,心中满是敬佩:“阿朵姑娘,没想到你对医术也这么精通。”
阿朵笑了笑,说道:“都是老寨医教我的。小时候我经常跟着他上山采药,看他给村民们治病,久而久之就学会了一些。老寨医常说,医者仁心,能救一个人,就是积一份德。”
我点了点头,老寨医的医德确实令人敬佩。想到二十年前他为了保护迷心蛊的炼制方法,被阴罗教杀害,心中便涌起一阵愤怒。阴罗教为了一己私欲,草菅人命,实在是罪该万死。
约莫半个时辰后,一名寨妇兴冲冲地跑了进来,脸上满是喜悦:“阿朵姑娘,张道长,太好了!王大叔醒过来了!他还认得我们呢!”
我和阿朵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欣喜。我们快步跟着寨妇来到一间吊脚楼,只见一名中年男子正坐在床沿上,虽然脸色还有些苍白,但眼神已经恢复了清明,不再像之前那般呆滞。
“王大叔,你感觉怎么样?” 阿朵走上前,关切地问道。
王大叔看到阿朵,眼中闪过一丝迷茫,随即恍然大悟,激动地说道:“阿朵姑娘?我…… 我这是怎么了?我记得我上山砍柴,突然被什么东西咬了一口,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你是中了迷心蛊,幸好张道长和我及时取来了千年何首乌,熬了药汤给你喝,才把你救醒的。” 阿朵解释道。
王大叔连忙看向我,起身就要行礼,我连忙扶住他:“大叔不必多礼,救人是贫道的本分。”
“多谢张道长,多谢张道长!” 王大叔感激涕零,“若不是你,我恐怕就再也见不到家人了。”
这时,又有几名寨妇跑来报喜,说其他村民也都陆续醒了过来,神智都恢复了正常。我和阿朵心中的大石头终于落了地,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回到药庐时,阿朵又熬好了一锅药汤,说道:“最后再喂村民们喝一次,就能彻底解蛊了。等他们恢复几天,就能像以前一样干活了。”
我看着锅中翻滚的药汤,心中思绪万千。这次蛊王洞之行,虽然失去了玄阳玉,但也保住了千年何首乌,救治了村民,还得知了玄阳三物的线索,也算是有所收获。只是左使的逃脱,始终是个隐患,他一日不除,苗寨和天下苍生就一日不得安宁。
珍香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道爷,别担心。虽然玄阳玉碎了,但我的剑魂吸收了一部分阳气,实力也增强了一些。而且我们还有阳炎玉,只要找到阳炎珠和赤焰石,一样能对抗玄阴鼎。”
我握紧手中的灵剑,心中重新燃起了斗志。珍香说得对,只要我们不放弃,就一定能阻止阴罗教的阴谋。
夕阳西下,苗寨被笼罩在一片金色的余晖中,吊脚楼的铜铃声在晚风中清脆作响,带着祥和的气息。村民们为了感谢我们,杀了一头猪,摆了丰盛的宴席。席间,村民们不停地给我和阿朵敬酒,说着感激的话语,气氛十分热烈。
王大叔端着酒碗走到我面前,一饮而尽,说道:“张道长,你是我们苗寨的大恩人。以后要是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尽管开口,我们苗寨的人绝不会推辞!”
我也端起酒碗,笑着说道:“大叔言重了。保护百姓本就是贫道的职责。日后阴罗教可能还会再来,到时候还需要大家齐心协力,共同对抗敌人。”
“没问题!” 王大叔拍着胸脯说道,“阴罗教的妖人要是敢来,我们就和他们拼了!”
其他村民也纷纷附和,眼中满是坚定的神色。看着村民们真诚的脸庞,我心中暖暖的,更加坚定了对抗阴罗教的决心。
宴席结束后,我和阿朵来到老寨医的医庐。医庐里摆满了各种草药和医书,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药香。阿朵从书架上取下一本泛黄的医书,说道:“这就是老寨医留下的医书,里面记载了很多关于蛊术和宝物的事情,我们找找看有没有关于玄阳三物和玄阴鼎的记载。”
我们坐在油灯下,仔细翻阅着医书。医书中的文字大多是苗文,阿朵一边看一边给我翻译。翻到中间几页时,阿朵突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眼中闪过一丝欣喜:“道长,找到了!这里记载了玄阳三物和玄阴鼎的事情!”
我连忙凑过去,只见医书上画着三样宝物的图案,分别是玄阳玉、阳炎珠和赤焰石,旁边还有关于它们的介绍:“玄阳三物,乃天地至阳之气所化,分藏于苗疆、西域、东海三地。玄阳玉藏于蛊王洞,阳炎珠藏于西域火焰山,赤焰石藏于东海蓬莱岛。三物齐聚,可破天下至阴之物,包括玄阴鼎。”
“玄阴鼎,乃上古邪物,藏于阴山鬼谷,内蕴无尽阴邪之气。若被心术不正之人所得,辅以活人献祭,可练就绝世邪功,危害天下。玄阴鼎与玄阳三物同源而生,一阴一阳,相互克制。”
看到这些记载,我心中一凛。阴山鬼谷、西域火焰山、东海蓬莱岛,这三个地方相隔万里,要找到这些宝物,绝非易事。而且阴罗教的人肯定也在寻找,我们必须赶在他们之前找到阳炎珠和赤焰石。
阿朵合上医书,说道:“道长,看来我们接下来的路还很长。西域火焰山常年被烈焰笼罩,东海蓬莱岛更是传说中的仙岛,难以寻觅。而且阴山鬼谷也是凶险之地,阴罗教的人很可能已经在那里了。”
“再难也要去。” 我坚定地说道,“为了天下苍生,就算是刀山火海,贫道也在所不辞。”
珍香的声音也带着坚定:“道爷,我会一直陪着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