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皮本子里父亲画的老虎头符样还凝着铅痕,巷口就传来王伯的叫卖声:“朥饼出炉咯 —— 莲蓉豆沙刚起锅!” 我揣着刚晾干的破邪符出门,母亲在身后叮嘱:“买两斤贵屿朥饼,拜月娘要用老字号的。” 中秋还有三天,潮州老市场的烟火气已经漫出了巷口,樟木箱的樟香混着月饼的猪油香,勾得人脚步都轻快起来。
老市场在安平路拐角,青石板路被几代人的脚板磨得发亮。刚挤过卖林檎的摊位,就见王伯的 “源合饼铺” 摊位前围满了人,却没人掏钱买饼,只对着竹筐里的月饼指指点点。王伯蹲在地上,手里捏着块发霉的朥饼,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关小师父,你可算来了!”
竹筐里的月饼惨不忍睹:本该油光锃亮的酥皮长满青黑霉点,像撒了层煤灰,掰开后连莲蓉馅料都发了黏,散发出股铁锈混着腐土的腥气。“这是今早刚做的,凌晨三点起的面,猪油用的还是昨天新炼的。” 王伯的声音发颤,从帆布包里掏出个铁盒,“前三天的更吓人,整筐月饼都烂成泥,连竹筐都长了霉!”
我蹲下身,指尖刚靠近月饼,就觉一股阴寒之气顺着指缝往上爬。掏出牛皮本子快速记录:“中秋前三日,月饼隔夜发霉,伴腥气,更换馅料、器具无效。” 陈阳不知何时挤了过来,罗盘往摊位木桌上一放,铜针 “嗡” 地转成圈,最后钉死在 “坤位”:“是阴邪之气聚在这里,专门腐坏食物。”
旁边卖芋头的阿婆凑过来:“前晚我看见个穿黑斗篷的人在这摊位旁蹲了半宿,当时还以为是偷饼的,喊了一声就跑没影了。” 她往地上啐了口:“定是那贼胚子搞的鬼!” 王伯一拍大腿:“难怪!我换了三次馅料,连蒸笼都刷了三遍,怎么可能还发霉!”
我绕着摊位转了两圈,木桌四条腿都包着铁皮,边缘却有被刀刮过的痕迹。蹲下身往桌底一瞧,心脏猛地一沉 —— 西北角桌腿内侧贴着张巴掌大的黑纸,纸上画着扭曲的纹路,墨色像是凝固的血,边缘还渗着油光,正是暗影组织惯用的阴符样式。
“这是腐霉符。” 我用树枝轻轻挑开黑纸边角,“用阴槐木烧成的炭调尸油画的,专门引聚霉气,腐坏活物和食物。” 陈阳的脸色瞬间变了:“玄尘都已经伏法了,怎么还有暗影组织的人?” 小明从人群里挤进来,手里攥着串佛珠:“会不会是漏网的残余势力?”
王伯听得脸色发白,差点碰翻旁边的糖浆罐:“这可怎么办啊!中秋是朥饼生意最好的时候,再这样下去,我这百年老字号的招牌就要砸了!” 他祖辈在清康熙年间就开了 “源合饼铺”,是贵屿朥饼的老牌子,母亲说小时候最盼着他家的芋泥朥饼。
我赶紧摸出布囊里的黄符纸,想起李道长说过 “破邪需借阳气”,掏出朱砂盒往里面加了半勺粗盐 —— 潮汕老辈说盐能驱邪,中秋腌芋头时必用粗盐镇味。刚蘸饱墨,就听见身后有人喊:“别碰那黑符!” 转头一看,李道长的师弟张阿伯挤了过来,手里举着个铜铃:“这符沾了秽气,碰了要染霉运!”
“没事,破邪符能克它。” 我握着狼毫笔,先在符头画 “敕令” 二字,笔锋比上次更稳了些 —— 毕竟刚看父亲练了那么久。符腹特意加了三道火焰纹,李道长说火能克霉,再在符脚补了个月饼形状的符胆,“这样更贴合食物祛霉的讲究。”
王伯早已搬来张方桌,铺上红布,摆上三炷香和一盘没发霉的绿豆糕:“这是拜月娘用的供品,借点月神的阳气。” 阳光穿过市场的帆布棚,在符纸上投下细碎的光斑,我深吸一口气,念起请神咒:“天地玄宗,万气本根,广修浩劫,证吾神通”,指尖在符中央点出朱砂印。
“得把破邪符贴在腐霉符正上方。” 陈阳扶着我的胳膊,帮我看清桌底的黑符位置。我蹲下身,尽量让两张符对齐,刚一贴上,就听见 “滋啦” 一声,黑符突然冒出黑烟,一股恶臭扑面而来,像是烂掉的鱼虾。周围的人吓得往后退,小明赶紧用佛珠在我周围绕了一圈,红光闪过,臭味淡了些。
我按着符纸,念起用户给的咒语:“破邪符显,霉气尽散,月饼香甜,平安相伴……” 刚念完最后一个字,黄符突然泛起红光,像团小小的篝火。黑符在红光里扭曲变形,很快就烧成了灰,风一吹,顺着青石板的缝隙钻了进去,连一点痕迹都没剩。
“成了!” 王伯激动地拍手,伸手摸了摸桌腿,“不凉了!之前这木头冰得像块铁!” 我站起身,发现掌心的符纸还留着余温,牛皮本子里夹着的破邪符残片也轻轻发烫,像是在呼应刚才的法术。
当天下午,王伯重新开炉做朥饼。我和陈阳在摊位旁守着,看他把猪油和面粉揉成面团,包进莲蓉馅料,再用模具压出 “嫦娥奔月” 的花纹。蒸笼冒起白汽时,整个市场都飘着猪油的香气,小明凑在旁边咽口水:“等做好了,王伯肯定会给我们留几块。”
傍晚收摊时,王伯特意装了两盒月饼,一盒莲蓉的给我,一盒五仁的让我带给陈阳和小明:“这是刚烤的,你看,酥皮都掉渣!” 他掀开盖子,金黄的月饼上还印着红胭脂,那是拜月供品专用的装饰。我拿起一块咬了口,莲蓉香甜软糯,一点腥味都没有。
回家的路上,陈阳突然停下脚步,从口袋里掏出片黑灰:“这是腐霉符的灰烬,你看上面有纹路。” 我凑过去一看,灰烬里果然残留着细小的符号,和玄尘之前用的邪符很像,只是少了些复杂的纹路。“是暗影组织的残余势力。” 我的心沉了下去,“玄尘虽然没了,他们还在搞破坏。”
母亲见我回来,赶紧接过月饼盒:“正好,拜月的供桌刚摆好。” 院子里的竹桌上已经放满了供品:大芋头、林檎、青皮梨,还有母亲亲手做的月糕,刻成鲤鱼的形状,喷了淡淡的胭脂红。父亲正往竹筐里捡瓦片,准备晚上去村口烧瓦塔:“听说今年的瓦塔要砌一丈高,撒盐的时候能冒出火龙呢!”
我把月饼摆在供桌中央,看着月光慢慢爬上竹桌。王伯的月饼在月光下泛着油光,可我却没心思吃 —— 腐霉符的事提醒我,暗影组织还没彻底消失。我掏出牛皮本子,在新的一页画下腐霉符的样子,旁边写着 “暗影残余,阴符作祟”,又在下面画了个小小的月亮,希望中秋的月光能驱散这些阴邪。
夜里,村口传来烧瓦塔的噼啪声,夹杂着孩子们的歌谣:“中秋夜,月娘娘,深深拜,团团圆圆……” 我站在院子里,看着瓦塔的火光映红夜空,突然想起王伯说的话:“这中秋的月饼,要一家人吃才香甜。” 暗影组织想破坏的,不只是生意,更是这份团圆的味道。
我摸出布囊里的破邪符,月光照在符纸上,泛着淡淡的金光。或许以后还会有更多邪符、更多麻烦,但只要我手里有破邪符,心里有守护的决心,就能护住这潮州城里的烟火气。就像父亲说的,守护不是靠法术,是靠真心 —— 对家人的真心,对家乡的真心。
牛皮本子的最后,我写下:“符破霉腐,饼香月圆,暗影未绝,守护不歇。” 旁边画了个月饼,上面贴着张小小的破邪符,月光洒在上面,把符纸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个坚定的守护者。我知道,这个中秋,不仅有香甜的月饼和明亮的月亮,还有我手里的破邪符,在默默守护着这份团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