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连两位总镖头遇害，且死状如此诡异奇特，消息如同长了翅膀，迅速在江湖上掀起轩然大波。“绣花大盗”之名不胫而走，其神秘、狠辣、以及那带着几分变态仪式感的作案手法，成为了街头巷尾热议又惊惧的话题。各大镖局更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尤其是那些实力与镇远、福威相当的，更是加强了戒备，重要人物出行皆前呼后拥，唯恐成为下一个目标。
万象楼内，王籽丰闭目凝神，意识仿佛化作了无形的网络，与散布在金陵城各处的数千只“织影灵探”和“谛听虫”连接着。海量的信息如同涓涓细流汇入脑海，再由【智械核心】进行筛选、分析、关联。
酒楼茶肆的闲谈、镖局内压抑的议论、码头货栈的窃窃私语、甚至是一些豪门大户内院的私密对话……无数声音、画面、气味信息被不断处理。
陆小凤也充分发挥了他那庞大的人脉网络和超凡的洞察力。他再次细致勘查了两处案发现场，走访了两位总镖头的家人、心腹镖师，甚至动用关系调阅了官府初步的勘验记录。
三日后的傍晚，两人在万象楼后院再次碰头。
“有发现。”陆小凤开门见山，神色比前几日轻松了些许，“我仔细比对过常漫天和金九龄近三个月的行程和经手的镖物清单，发现了一个共同点。”
“哦？”王籽丰递过一杯温好的百果酿。
陆小凤接过，一饮而尽，道：“大约两个月前，他们都曾秘密护送过一批特殊的‘药材’，目的地都是京城。货主身份不明，报酬极高，但要求绝对保密，甚至连镖局内部，也只有极少数核心人员知晓。”
“药材？”王籽丰挑眉，“什么样的药材，需要两位总镖头亲自押运，还如此神秘？”
“问不到。”陆小凤摇头，“接镖的管事和参与的镖师都讳莫如深，似乎被严厉警告过。常小青和金九龄的副手倒是提过一嘴，说那些药材装在特制的玉盒里，密封极严，他们也未曾得见，只感觉货物不算重，但押运过程中心神不宁，仿佛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盯上过。”
心神不宁？不干净的东西？王籽丰若有所思。这描述，不像是普通药材。
“还有，”陆小凤继续道，“我在金九龄遇害的十里坡附近，找到了一点特别的东西。”他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巧的玉盒，打开后，里面是一小撮几乎微不可查的、带着奇异暗香的紫色泥土。“这土质绝非十里坡所有，香气也很特别，我找城里最好的调香师闻过，他也说不出具体来历，只说这香气似乎能凝神静心，但又隐含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惑乱之意。”
王籽丰接过玉盒，指尖微光一闪，几只“辨迹虫”悄然落下，开始分析泥土成分和香气来源。【智械核心】也同步启动，与数据库中的各种已知香料、植物、矿物进行比对。
“我这里也有些收获。”王籽丰缓缓道，“我的‘小东西’们，在城西‘锦绣坊’附近，捕捉到了几次极其短暂的、与那红缎罗鞋同源的丝线气息。虽然微弱且一闪即逝，但可以肯定，有人穿着类似的鞋子，在案发前后于那一带出现过。”
“锦绣坊？”陆小凤眼睛一亮，“那是金陵最大的绸缎庄和成衣铺，说不定能查到那罗鞋的来历！”
“已经查过了。”王籽丰道，“通过虫群监听和赵铭派人明察暗访，锦绣坊最近三个月内，并未售出过用料、做工与现场遗留物完全一致的大红缎子罗鞋。那罗鞋的缎面光泽独特，绣工更是精湛绝伦，非顶级绣娘难以完成，而且……鞋底的磨损很轻微，几乎是新的。”
“定制的？或者……凶手自己做的？”陆小凤推测。
“可能性很大。”王籽丰点头，“而且，我的虫群还在漕帮码头，监听到几个水手提及，大约十天前，有一艘来自南疆的货船靠岸，卸下过一批密封严实的木箱，货主很神秘，接手的人行事鬼祟。那些水手搬运时，隐约闻到过类似的奇异暗香。”
南疆？神秘货主？奇异暗香？
线索似乎开始指向一个特定的方向。
“南疆……盛产各种奇花异草，也多蛊毒秘术。”陆小凤沉吟道，“那诡异的绣花针手法，惑乱的异香，倒是与南疆的一些传说颇为吻合。”
“不仅如此。”王籽丰眼中闪过一丝锐芒，“我还整合了所有信息，【智械核心】推演出一个可能性——凶手的目标，可能不仅仅是杀死这两位总镖头，更像是在……灭口，并抢夺他们经手过的某样东西。那样东西，很可能就与两个月前那批神秘的‘药材’有关。”
“灭口？抢夺？”陆小凤皱眉，“那为何要留下罗鞋？这岂不是画蛇添足，更容易暴露？”
“这也是我疑惑的地方。”王籽丰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窗外渐沉的夜色，“留下独特的标记，通常有三种可能：一是极度自信，挑衅官府和武林；二是某种心理需求，比如仪式感、炫耀癖；三则是……这标记本身，就是信息的一部分，或者，是为了误导侦查方向。”
他转过身，看向陆小凤：“我更倾向于后两者结合。凶手很自信，同时，那红缎罗鞋或许并非随意选择，它可能指向凶手的身份、来历，或者……下一个目标。”
“下一个目标……”陆小凤脸色微变，“按照时间间隔和目标选择（都是顶尖镖局核心人物），凶手下一次动手，恐怕就在这几日！我们必须赶在他前面！”
“没错。”王籽丰走到书桌前，铺开一张金陵城的地图，手指在上面几个位置点了点，“根据两位总镖头遇害的地点、时间，以及凶手的行动规律（擅长隐匿、一击必杀、偏好夜间行动），【智械核心】模拟出了几个他可能藏身或者下次动手的区域。其中，城北的‘龙威镖局’总镖头雷震，以及负责漕运货物安全检查的‘漕帮三当家’刘冲，是概率最高的两个目标。”
龙威镖局实力与镇远、福威相当，雷震以霹雳掌闻名，性格刚猛。漕帮三当家刘冲则掌管着水路货物的查验，若那批神秘“药材”是通过漕运进入金陵，他很可能知情甚至经手过。
“我们分头行动。”王籽丰果断道，“老陆，你去龙威镖局提醒雷震，并暗中布防。我去会会那位漕帮三当家。司空摘星和花满楼那边我也通知了，他们会机动策应。”
“好！”陆小凤毫不拖泥带水，身形一晃，便已消失在夜色中。
王籽丰则换上了一身便于行动的深色衣物，并未走正门，而是如同融入阴影般，悄无声息地掠出了万象楼，向着漕帮总舵的方向而去。无数细小的虫群如同忠诚的卫士，隐匿在夜色中，为他构筑起一道无形的感知屏障，并将前方的路况、暗哨、乃至气流最细微的变化，实时反馈到他的脑海中。
夜色下的金陵城，灯火阑珊，看似平静，却暗流汹涌。一场针对“绣花大盗”的围猎，已然展开。王籽丰很想知道，当那根致命的绣花针，遇到他这无所不在的“天罗地网”时，还能否如此精准而优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