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门诊楼的走廊里光线偏暗,穿过那里时,可以闻到消毒水浓得呛人的味道,许沁攥着自愿离职申明表的手指泛白,指尖几乎要嵌进纸里。
宋焰跟在她身后,制服的袖口被他用力卷到小臂,脸上没什么表情,眼底却藏着挥之不去的屈辱——上次他是被保安叉着出去的。
只是碍于要陪许沁办手续,勉强压着没发作。
行政楼那边,人事科的手续办得格外迅速,办事员头都没抬,语气冷淡地就把签完字的文件推回来,指尖刻意避开了许沁递过去的笔,像是碰一下都会沾染上晦气。
许沁接过文件时,指尖微微发颤,鼻尖一酸,眼眶瞬间红了——曾经她穿着白大褂在这里签字入职,眼里满是对未来的憧憬,那时办事员笑着夸她年轻有为,周围的同事也围着她道贺,不过短短数月,竟落得如此境地。
“走吧,去收拾东西。”宋焰的声音沉哑,带着情绪,却还是伸手扶了扶许沁的胳膊,指尖触到她单薄的肩膀,才想起她怀着孕,语气又稍稍软了些,“别磨蹭了,早弄完早走。”
许沁点点头,跟着他往门诊楼那边的急诊科办公室走,脚步越来越沉。
还没走到门口,就听见办公室里传来熟悉的说话声,是之前和她关系还算近的两个护士,正压低声音窃窃私语,语气里满是鄙夷。
“唉,好好的前途毁了,还找了一个爱打人的男朋友,听说许医生因为男朋友和家里人闹掰了,要不然这次也不会被开除,人家家里好像蛮有背景的嘞。”
“我听那天在场的人说,她怀孕了?啧啧,现在工作也丢了,以后带着孩子恐怕要跟着那个消防员喝西北风去咯。
本来在医院多风光啊,工作那么好,还年轻、漂亮,真是想不开。”
许沁的脚步猛地顿住,眼泪瞬间涌了上来,却死死咬着唇没让眼泪掉下来。
她深吸一口气,推开办公室的门,里面的声音戛然而止,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投过来,带着审视、鄙夷,还有刻意的疏远。
刚刚说话的两个护士连忙低下头,假装整理手里的病历,却连眼角的余光都不肯再往她这边扫。
她的办公桌就在靠窗的位置,曾经上面摆着她精心挑选的绿植,还有导师送的钢笔,如今却换了主人——桌上放着另一个年轻有为的医生的白大褂,领口别着他的工牌,照片上的人眉眼温和,面带笑容,和当初的她一样。
许沁走过去,指尖轻轻拂过桌面,上面干干净净,没有一丝她曾经存在过的痕迹,连她放在抽屉里的一本医学笔记,都不知被丢到了哪里。
宋焰看着她落寞的样子,心里的烦躁更甚,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只能伸手把桌上仅存的一个旧保温杯塞进她手里,那是以前宋焰送她的,上面已经有些掉漆了。“就这点东西了?走吧。”
许沁点点头,攥着保温杯,视线落在曾经自己的办公桌上,眼底满是不甘和嫉妒。
在进入医院之前,她曾经以为,自己会是燕城三院最耀眼的新星,凭着扎实的医术一步步往上走,可季守意的出现,却打破了她所有的幻想。
对方不仅履历比她漂亮,待人接物也滴水不漏,连她们科的主任都对她赞不绝口。
虽然他们不在一个科,但是每次听到关于季守意又怎么样怎么样了的一些消息,她心里就像被针扎一样难受。
她忍不住处处和季守意比较,可每次都输得一败涂地,到最后,竟慢慢变得偏执又疯魔,总觉得季守意刻意针对她。
两人拎着一个小小的袋子,沉默地往门口走,办公室里的人都下意识地往旁边躲,像是在躲避什么洪水猛兽,原本喧闹的办公室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他们的脚步声在走廊里回荡,格外刺耳。
许沁把头埋得更低,脸颊发烫,屈辱感像潮水一样涌上来,几乎要将她淹没。
刚走出门诊楼的大门,一阵冷风扑面而来,许沁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下意识往宋焰身边靠了靠。
就在这时,她眼角的余光瞥见不远处走来一个人,穿着略显随意,头发也只是被随意地挽在脑后,眼底还带着些许疲惫,却都难掩风华——正是刚值完夜班准备回去休息的季守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