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漫过厚重的遮光帘,在卧室地毯上投下几道平行的暖金色。周鹏先醒了,宿醉带来的钝痛在太阳穴敲打。记忆的碎片缓缓回流,他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僵,目光落向身旁。
周海媚……侧卧着,浓密的长发散在枕上,呼吸轻缓,眉间那抹属于、周芷若的倔强痕迹在睡梦中淡去了,只剩下些许疲惫。潘仪君蜷在另一侧,睡颜安稳,依稀还是纪晓芙那般温婉模样。陈孝萱……睡得最沉,脸颊还透着浅浅红晕。
周鹏极其缓慢地起身,没有惊动她们。他走到起居室,从酒柜暗格取出一只扁平的黑色文件匣,又泡了壶浓茶。茶香氤氲中,他望着维多利亚港苏醒的天光,昨夜那些模糊而炽热的片段与眼前冷静的现实重叠。这不是一段可以简单归为“酒后失态”的插曲,它牵扯着四个人的前程,一部正处巅峰的作品,以及无数人的目光。
他必须处理得足够周全,足够……体面。
当三位女士陆续醒来,各自整理好来到客厅时,晨光已十分明亮。空气中弥漫着微妙的沉默,昨晚席间的热络与亲密仿佛隔了一层磨砂玻璃,看得见影子,却触不到温度。她们都换了简单的衣物,妆容清淡,坐在沙发上,隔着适当的距离。
周鹏为每人斟了茶,声音平和,带着恰到好处的歉意与担当:“昨晚我太高兴,酒安排得多了,让大家见笑,也失了分寸。这是我的不是。”
他顿了顿,目光诚恳地扫过三人:“事情既然发生,多说无益。但我不能让你们因为我的疏忽,承担任何不必要的风险或困扰。”
他打开那只黑色文件匣,取出三份米白色压纹封套,放在茶几上,轻轻推过去。
“一点心意,也是我的一点歉意和保障。”周鹏的语气很沉稳,像在谈论一项寻常的工作安排,“云顶花园环境清静,视野也好,有几处空置的单元。我让助理整理了出来,想着你们平时工作忙,压力大,在香港若有个完全私密、舒服的落脚处,能放松些,总是好的。手续都已经办妥,是赠予形式,不会和你们的经纪约或任何工作产生关联。”
他又从匣中拿出三张设计简约的黑色磁卡,放在封套旁:“另外,考虑到出入方便和隐私,准备了几台代步车,性能不错,也低调。车就在楼下专属车位,钥匙和文件在一起。”
他没有提任何具体的数字,但“云顶花园”四个字,在香港意味着什么,在场的人都心知肚明。那不是普通的公寓,是身份与顶级生活的象征。这份“心意”的分量,沉重而清晰。
周海媚垂眸看着眼前的封套,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浅浅阴影。她没有立刻去碰,片刻后,才抬起眼,目光清凌凌地看向周鹏,声音平静无波:“周先生太客气了。昨晚……大家都有些忘形,不必全揽在自己身上。” 她的话语滴水不漏,既未完全接受,也未明确推拒,但伸手拿起封套的动作,已然是一种默许的回应。
潘仪君显得更无措些,她看看周海媚,又看看那封套,指尖无意识地蜷了蜷。纪晓芙的柔韧在她身上化为了此刻的谨慎,她低声说:“这……这怎么好意思,让周先生如此破费安排。” 话虽如此,她也缓缓拿起了属于自己的那份。
陈孝萱反应最直接,她眨了眨眼,看看封套,又看看周鹏,脸上掠过一丝复杂,最终化为一个略带局促、又似乎松了口气的浅笑:“谢谢周生……想得周到。” 她也收下了。
“不必有负担。”周鹏端起茶杯,语气缓和,“这只是我作为朋友,也是合作伙伴,希望能让你们更安心的一份小礼物。昨晚的事,就让它过去。未来,我们还有很多合作的可能,《倚天》的成功只是开始。”
他这番话,将性质定调在了“合作伙伴间的意外”与“基于照顾的赠予”,给了彼此一个台阶,也划下了一道安全界限。
“今天好好休息,所有行程都帮你们调整好了。”周鹏站起身,体贴地说,“这里很安静,不会有人打扰。需要什么,随时吩咐外面的助理。等你们休息好了,随时可以离开,司机一直在楼下待命。”
他微微颔首,留下一个稳重而留有空间的笑容,转身离开了套房,将安静的空间还给她们。
门轻轻关上。客厅里,茶香袅袅。
周海媚打开封套,抽出里面的文件,快速浏览着关键条款,神色沉静。潘仪君摩挲着那张黑色的磁卡,不知在想什么。陈孝萱走到窗边,望着阳光下熠熠生辉的港湾,轻轻吐了口气。
那份过于厚重的“歉意”静静躺在茶几上,像一枚定锚,稳住了这艘因一夜风浪而偏离航道的船,却也让它吃水更深,航向增添了只有船上人自己才知晓的微妙重量。晨光正好,照亮了香港的繁华,也照亮了此刻套房内,一种达成了某种无言共识后,复杂而平静的沉默。前路尚长,但至少此刻,风暴的预警,暂时解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