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几天，王阿姨那边始终没消息传过来，我心里渐渐有了不妙的感觉。
周末，我在公寓里想问题出在哪里，不由再次登上了系统。
屏幕上的匹配报告被我标得跟花猫脸似的：绿的是“聊得热乎”，黄的是“凑活能说”，红的是“已经拉黑”，活像张被小孩乱涂的作战地图。
嘴角确实忍不住往上翘，接连两对成了，换谁都得乐，但我手里的鼠标没停——做了五年代码，这点直觉还是有的：初代系统这玩意儿，跟街口包子铺刚出笼的馒头一样，看着暄乎，真咬一口，芯子还粘牙——全是没发透的硬疙瘩。
以前在电商公司做推荐系统时，就栽过这跟头。
初代模型蠢得像头倔驴，只认“购买记录”，有回人家刚买完猫粮，它立马推婴儿奶粉，投诉信直接堆到总监办公桌上，差点把我这小程序员的饭碗砸了。
后来加了“浏览时长”“收藏标签”，连用户评价里“适合老人”“耐脏”这种碎话都扒出来分析，精准度才往上跳了三成。
现在这套“心灵镜像”婚恋系统，不过是换了个赛道，本质上还是那回事——成功只是证明路没走歪，但路上的坑，得一个个趟，一个都少不了。
我把十对样本的资料全扒了出来。
问卷答案打印成纸，盯着屏幕看久了眼睛疼，纸质的能圈能画，钢笔批注想写多大写多大；系统报告存成pdF，用高亮标重点；连王阿姨发来的用户反馈都整理成表格，每句话后面都缀着“日期+时间+情绪”，比如“20xx.10.15 14:32 兴奋：‘聊到凌晨’”“20xx.10.16 09:17 烦躁：‘话不投机’”，比侦探查案还细致。
书桌上很快堆起一小摞纸，旁边的咖啡杯换了第三茬，冷掉的咖啡倒在一次性杯子里，颜色深得像老抽。
我翻着资料，眼睛瞪得溜圆，跟找依着藏宝图找宝藏一样逐字逐句抠“不对劲”的地方——那两对成功的是明摆着的，剩下八对的问题，全藏在缝里，不仔细扒根本发现不了。
三对反馈“还行，但差点意思”的，简直是系统漏洞的活标本。
A21是个工程男，聊天三句不离“项目回款”；b27搞设计的，满脑子“色彩搭配”。
系统算出来他俩价值观契合度85%——都想30岁前结婚，都要“安稳日子”。可实际一聊，男生拍着胸脯说“这个月项目赚了五万”，女生眼睛亮了，接话“那项目里的宣传海报，我觉得配色还能优化”，男生直接摆手打断：“设计能当饭吃？不如想想怎么多接活。”得，话头直接掐死。
还有A19和b33，一个是户外狂魔，周末往山里钻；一个是宅家书虫，能窝在沙发上看一天书。
系统说他俩“家庭第一”，契合度高。结果男生约爬山，女生皱着眉说“晒黑了不好看”；女生约线上共读，男生回“盯着屏幕累，不如去钓鱼”。聊了三次，每次都像鸡同鸭讲，最后互相发了个“祝你安好”，没下文了。
我把这两份报告摊在桌上，用红笔圈出“性格即时互动兼容性”那栏——初代系统只给了60分，却因为“价值观”权重占了40%，硬是把整体契合度拉到了78%。
好家伙，这系统是远视眼啊！只盯着“十年后能不能过”，压根不管“现在能不能聊到一块儿”。这就像买鞋只看尺码，不管鞋底软不软，刚穿出门就磨得满脚泡，还能指望人穿着它走千里路？
更绝的是那两对直接“聊崩”的，问题藏得更深，跟埋在地里的地雷似的，踩上去才知道厉害。
A06是个程序员，标准夜猫子，凌晨两点睡，中午十二点起；b14是幼儿园老师，六点就得爬起来准备上班。
男生凌晨一点发“刚改完bug，想跟你聊聊”，女生早上六点看到，回了句“早啊，我要去上班了”；女生晚上九点发“今天小朋友们画的画超可爱”，男生刚睡醒，迷迷糊糊回“啊？什么可爱？”。一来二去，女生觉得“他根本不重视我”，男生觉得“她总不及时回消息”，最后互相拉黑，连解释的机会都没给。
另一对更离谱，A29是极简主义者，家里除了床和书桌，连沙发都只有一个单人的，抱枕都嫌占地方；b32是收纳控，书桌上堆着多肉、手账本、毛绒玩具，连抽屉里都码着彩色胶带。
男生第一次去女生家，进门就皱眉头：“你家东西太多，看着乱。”女生去男生家，坐了十分钟就想走：“你家像酒店，一点烟火气都没有。”
两人都觉得“价值观合”——都想“好好过日子”，结果栽在了“怎么过日子”的破事上。
我盯着这两份资料，突然一巴掌拍在桌上，震得咖啡杯都跳了跳——系统居然没把“作息”“生活习惯”当回事！
问卷里就笼统问了句“你喜欢什么样的生活节奏”，用户填个“安稳”，系统就真当“安稳”是万金油，压根没深挖“安稳”背后是“早睡早起”还是“晚睡晚起”，是“东西少而精”还是“东西多而全”。
这就像做饭没问清人吃不吃辣，直接给四川人上甜豆腐脑，不掀桌子才怪！
最让我哭笑不得的是“破冰建议”的问题。
A17是摄影发烧友，镜头比自己脸还宝贝；b23爱拍照，朋友圈全是旅行打卡照。
系统给的建议居然是“去咖啡馆聊天”，结果两人坐了一小时，全在说“今天天气不错”“你工作挺辛苦”这种废话，没一个敢提拍照。后来男生刷到女生朋友圈的旅行照，憋了半天问“你这张用的什么镜头？构图绝了”，女生眼睛一下子亮了，从相机型号聊到修图软件，聊到咖啡馆打烊还意犹未尽。
我翻着系统生成的建议记录，差点没笑出声——全是“咖啡馆”“电影院”“餐厅”，跟网上搜“第一次约会去哪”的答案一模一样，半点针对性都没有。
给内向的人推“热闹的酒吧”，给喜欢安静的人推“游乐场”，这不是把鱼往沙漠里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