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真。真的是真。
他举着那根针,手却抖得越来越厉害。这针明明轻得几乎没有重量,他却觉得比当年那根粗铁杵还要沉,沉得能压碎他的骨头。
“原来……是这个。”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在抖,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来。
那些影子忽然又冒了出来。猎户叉着腰骂他,状元郎居高临下地笑他,剑仙在云端摇着头……可这一次,他们的脸都模糊了,像被雨水泡过的墨迹。铁褚举起手里的针,针尖对着那些影子,忽然笑出声来。
他哪是在磨针?他是在跟心里那些“该成为的样子”较劲。他想成为猎户,却连弓都拉不稳;想成为状元,却连自己的名字都写不全;想成为剑仙,却连块石头都劈不开。这些念头像心魔,缠着他磨了七年,把他磨得遍体鳞伤,却也磨得越来越清楚——他成不了别人,就像铁杵成不了剑,成不了锄头,它只能成为一根针。
“这就是我的金丹。”铁褚对着溪水喃喃自语,把那根针放进老婆婆留下的针线笸箩里。笸箩里还有半块没绣完的鸳鸯枕,针脚停在鸳鸯的翅膀上,像在等这根针来续完最后几线。
老道不知何时站在他身后,手里的艾草还在滴水:“心魔不是要除的,是要磨的。磨成了针,它就成了你的骨头。”
铁褚低头看自己的手。掌心的伤口开始结痂,老茧层层叠叠,像青石板上的纹路。他忽然明白,老婆婆说的“把自己磨成针”,不是要磨出个光鲜的名头,是要磨出股子认死理的韧劲儿——知道自己成不了别人,却偏要把自己这块料,磨成自己该有的样子。
溪水流过青石板,带着铁屑奔向远方。笸箩里的针在阳光下闪着光,像颗刚炼成的金丹,稳稳地躺在那堆丝线中间。铁褚捡起老婆婆的绣花绷子,把那根针穿上线,对着没绣完的鸳鸯翅膀,落下了第一针。
针脚细得像蛛丝,在锦缎上走得又稳又匀。
铁褚的金丹心魔已除,接下来小美会有金丹心魔吗,让我们拭目以待吧。
小美是被窗台上那盆茉莉弄醒的。晨露顺着花瓣往下淌,滴在青瓷盆沿上,叮咚一声,像极了梦里便利店冰柜的嗡鸣。她翻了个身,棉睡衣蹭过竹席,留下道浅痕,脑子里却还缠着那些光怪陆离的碎片——荧光灯管在头顶滋滋作响,货架上的巧克力堆成小山,铁褚站在冰柜前,手里攥着把红玫瑰,花瓣上的水珠滚到他手背上,混着他掌心没褪尽的薄茧,看着竟比溪畔的青石还温润。
这梦太真了,真得让她鼻尖发酸。她坐起来,赤脚踩在地板上,冰凉的触感顺着脚底板爬上来,才勉强把那些晃眼的画面压下去。墙上的日历被红笔圈着个圈,明天就是七夕,超市的广告单在桌角卷着边,印着“情人节玫瑰买一送一”的字样,红得像团烧起来的火。
小美对着镜子梳头时,看见自己眼底泛着层浅红。她想起铁褚磨成针那天,自己去溪畔送新采的艾草,正撞见他把那根细如银丝的铁针放进针线笸箩。他手掌上的伤口还在渗血,却咧着嘴笑,说“原来心魔磨透了,就成了骨头里的劲”。当时她没懂,只觉得那根针在太阳底下闪着光,像颗藏在糙壳里的星子。可现在,这星子竟跑到梦里的便利店里,还捧着花,站在一堆五颜六色的礼盒中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