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快看，快看，迟了就来不及了
25号下午将近四点，佘凌回到家中。
卧室里，龙柏真一看到她进门，就问:“怎么这么早，提前释放？”
“只是打扫卫生，没有别的事情。其实本来中午就可以回来，但是老板下午才来，只好等到这个时候。哎，总算放假了，明天我们要去出去玩！”
“这么多天连续上班，不要休息一天？后天去也是可以的。”
“不累，这两天都没什么事，最费心的工作是点菜。”
大扫除倒是在其次了。
聚餐点菜责任重，从没做过这样的事情，之前两家公司，都有专门的庶务处理这些杂事，每次部门会餐，自己只要负责吃饭。
这一回自己担负点菜的重任，真是有点头疼，众口难调，如果菜肴不合口味，本来欢乐的聚会，就减了兴致。
好在雅荣出主意:“大家一起点。”
于是自己就建了个群:“喜欢吃什么，自己报菜名。”
此时换掉外套上了床，佘凌笑嘻嘻地说:“昨天的坛子肉真好吃，咱们年夜饭也要一份吧。”
龙柏镇一分钟都不需要考虑:“不如咱们东北的锅包肉。”
视线一溜，扫到她的腿上:“真的不累？一个上午大扫除，昨天又走那么远的路，你就踩个单车，也花不了几个钱。”
“只当是散步了，一想到半个月的假，我浑身是劲儿。”
“你们老板怎么不安排一辆车的？要你们自己想办法来回，我记得你从前的公司，都是车接车送。”
佘凌笑道:“妈，今时不同往日，与时俱进吧。”
龙柏真看着她，两眼有点发直，几秒钟后说:“当年希望你考师范，学中文，如今看来，幸好没有。”
第二天早上六点四十分，两个人就起了床，难得没有自己开火料理早饭，直接兑换了两份抄手，吃过之后将餐盒塞进垃圾袋，穿了衣服就出门。
母亲锁住外层防盗门，佘凌一看手机，七点二十。
长途汽车中，佘凌在座位上，手里捏着一张门票，左看右看，笑容几乎要飞出座位之外:“‘投之以桃李，报之以琼瑶’，居然送了两张门票，如果要我自己花钱，肯定舍不得去。”
就好像“没有什么书是一定要看的”，说到旅游，也“没有什么地方是不去不行的”，但凡付费阅读，佘凌一概不看，再有名的景点，倘若需要门票，她也绝不肯去。
如今的佘凌，海量书籍全部免费，但本位面的旅游景点，仍然照常收费。
这两张门票，是飞来的礼物，价格真不低，每张六十五元，两张就是一百三十元，太让人兴奋，对于佘凌来讲，几乎不花成本，即使五斤黄金钩，十只烧饼，也不过八枚水晶币，顶多半个钟头，就落入口袋，像这样意料之外的旅行，真是幸福啊！
龙柏真转头看着她，足有两分钟，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明显:“不嫌车票贵，真是有长进。”
两个人来回车票一百多块，与门票价格相当。
佘凌抓住母亲的手:“树立理性财富观啊，该用的钱还是要用。”
在红旗沟有直达工程遗址的班车，车门打开，乘客下来，三五成群走向前方高大的洞口，远远的就看到洞口顶部几个鲜红的大字，“816工程”。
走近隧道口，围栏前方是一面金属牌，“检票处 景区入口”，下面一行小字，“请依次排队检票”。
前方约有几十个人，佘凌与龙柏真排进队伍里，几分钟之后，到达闸门前，将手里的票递了过去。
检票员呵呵地笑:“北方人吧？”
佘凌震惊了:“你怎么知道？”
虽然一开口就知道是东北人，但自己还没说话呢。
“你们的防护最全面。”
羽绒服到了小腿呀，头上毛线帽，大围巾把脸都遮住，最夸张的是手套戴了两层，外面包着肥大的连指粗毛线手套，里面一件露指皮手套，拿了门票给自己，赶快又套上线手套。
龙柏真在后面笑道:“我们东北人怕冷。”
“东北到这里很远的，幸好你们今天来，明天这里就不开放了。”
佘凌刚想说:“我们就住璧山。”
脑子嗖地一转:“明天放假关门了吗？”
检票员头一摇:“维修养护。”
“大约多久？”
“不知道。下一位！”
佘凌挽住母亲的手臂往里面走，时不我待啊！幸好赶在今天过来，如果休息一天，明天再来，就要吃个闭门羹。
龙柏真摇摇头:“都是意想不到的事情，变化太快。”
佘凌道:“难怪今天这么多人来看。”
一辆客车差不多坐满了，有人可能之前得到了消息。
外面气温很低，隧道内的温度反而稍高一点，人群的脚步声在山洞内回荡，佘凌环顾四面，地面、墙壁和顶部都是石壁，打磨得很平整一，但没有粉刷油漆涂料，就是岩石原本的青灰色。
“好像毛坯房。”
龙柏真道:“这是军事设施，毕竟不是修别墅。”
讲解员的声音通过扩音器的放大，在前面响亮地引领:“……是中国最大的核工程，也是世界已知最大的地下核工程……好了，在这里大家可以拍照。”
场地间一片“咔咔咔”的声音，倏然亮起相机快门的闪光，佘凌举起手机，转向三面按下拍摄键，猛拍了五六张，“千古丰碑八一六”映在屏幕中央。
“如果大家现在拍好照片，我们就继续往前走。这一个工程是没有修建完毕的，到停工的时候，只建成百分之八十五，如今开放参观的是其中一部分，工程的设计标准是相当高的，能够抵抗八级地震……”
隧道漫长，好像走不到尽头，佘凌心中猜测，难道要走几公里吗？还是十几公里？
终于，讲解员稍稍提高了声音:“大家请注意，前方即将进入的就是核心区。”
佘凌仿佛能听到耳边的吸气声，自己的精神也不由得一振，终于有好东西可看。
“这里是主厂房。”
佘凌往两边看看，灯光之下，一扇扇厚重的金属门紧紧关闭；又仰头上望，一个大型滑轮从洞顶吊下来，一团钢丝绳在滑轮下方扭曲垂挂。
“这是反应大锅。”
“这里是工程最核心的区域，中央控制室。”
佘凌瞪大了眼睛:“好像宇宙飞船啊！”
宽阔的蓝色操作台，墙面上巨大的圆形仪表，就是科幻片的典型场景，宇航战舰的舰桥。
不过却是一艘废弃的星舰，虽然经过整修，但陈旧感无法掩饰，头顶灯光明亮，天花板的吊顶则是乌黑斑驳，船长早已离开，船员也不知所踪，整艘宇航飞船空空荡荡，一群嘈杂的游客仿佛幽灵，在这里茫然游荡。
佘凌猛然晃了晃头，甩脱了那种强烈的不真实感，自己方才的状态，是不是叫做“人格解体”？
上楼梯，下楼梯，过金属天桥，当佘凌从隧道口出来，一看时间，已经下午三点十三分，十二点多一点进入遗址，在里面足足逛了三个钟头。
她视线左右扫了两圈，抬手一指前方的苍蝇馆子:“妈，我们去那家店吃豆花饭好不好？顺便歇歇脚。”
龙柏真头一摇:“不是带了晚饭？我们没时间耗在这里，回去还得几个小时。你很累吧，还能走得动吗？”
倒不差这几个钱，主要是时间宝贵，来程四个多钟头，回去大约也要这个钟点，现在已经过了三点，回到家中大约要七八点钟，冬天的夜晚又黑又冷，实在想快一点回家。
一听到母亲提起时间，佘凌打起精神:“我没事，还是快一点回去吧。”
傍晚六点多，天已经渐渐黑下来，长途客车中，龙柏真与佘凌的膝盖上，各放了一盒自热快餐。
佘凌两手捧着饭盒:“真希望能有个小桌面。”
“你将就一下吧，毕竟不是坐高铁，人在外面，就得因陋就简。啊，退休金到账了。”
佘凌探头望去，母亲手机银行最新明细，入账七千四百三十二元。
佘凌两只手紧紧抓住母亲的胳膊，嗓子眼里憋出几个字:“钱钱钱！”
龙柏真说:“小点声。”
顺手点开微信，“春华秋实”群:
“各位老友，二月退休金今天下午已到账。”
“太好了，谢谢于姐告知。”
“感谢美华每个月提早做计划，才能在财政紧张的情况下，早早支付我们的养老金。”
佘凌的头靠在母亲肩膀上:“退休科的工作也不好做，都等着快点发养老金。不过，大庆的财政也紧张吗？”
“哪里的财政不紧张呢？”
早已是常识，所以轻描淡写。
“差不多了，我的腿都有点烫。”
佘凌小心地揭开盖子，浓郁的鱼香肉丝味道飘了出来，她拿起勺子，大口大口吞着饭:“饿死我了。”
龙柏真慢慢打开盒盖，也吃了起来。
这时后排有人问:“师傅，卖盒饭吗？”
司机头也不回:“没有。”
“前面有服务区吗？能不能停一停？想吃饭。”
“没有服务区，有也不能停，赶时间。”
“师傅，你帮帮忙，找个地方让我买饭。”
“你忍一忍，很快就到了，车里这么多人，难道都为你拖时间？要吃饭，该在下面给买好的啊。”
佘凌笑嘻嘻，凑过头去悄声对母亲说:“早知道该多带两盒饭，能卖高价。”
“可算了吧，背一路，累死人了，你想发财，倒是走正路。”
下了大巴又转车，回到家中，已经将近八点。
进了客厅，佘凌把背包放在桌面，就往沙发上一倒:“哎呦，可累死我了。”
龙柏真进入洗手间，端出一只塑料盆，里面接了一点凉水，到客厅提起暖水瓶兑热水:“快换衣服，洗脚，然后再安心休息。”
“妈，就让我歇一会儿，缓口气。”
“别停下来，一口气干完，你现在想休息一下，反而更没力气干活，快起来，我们能坚持。”
佘凌给母亲催促，勉强挣扎着爬起来，倒水擦洗一下，又泡了脚，把两盆洗脚水都倒掉，又刷牙洗脸，到八点半，总算能放松地躺在床上。
“哎，妈妈呀！我今天是知道了，如果自己没有车，千万不能去这么远的地方玩，简直像急行军一样。”
“你要不要看看系统里，汽车多少钱一辆？”龙柏真歪靠在床头，身体也是一阵发软。
“买车倒是容易，就是难上牌。”
系统可以兑换汽车，但不包牌照。
龙柏真撇了撇嘴:“我看你巴不得在那边住一晚，怎么就累成这样？”
佘凌笑道:“当时在基地里面走路，倒是不觉得累，一出来就很累。”
“你快锻炼一下身体，才这个年纪，体力还不如我，如果让你去修山洞，你怎么受得了？”
“所以我干不了那样伟大的事业，只能当个小市民，每个礼拜都盼望周末，吃喝玩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