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远离青川县的云州府,一座气势恢宏、门庭若市的深宅大院门前。
阿令一身风尘仆仆的玄色劲装,勒马停驻。他抬头望了一眼门楣上高悬的、龙飞凤舞写着“谢府”二字的鎏金匾额,冷硬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此处正是谢君衍的本家。
与圣医谷的超然物外、隐秘清寂不同,谢府是云州乃至整个云朝都排得上号的显赫世家,世代簪缨,族中子弟在朝为官、在野经商者众多,树大根深。
而谢家能屹立不倒,除了权势财富,更重要的是其家族结构严格遵循并体现了云朝的核心制度。
但世家默认对于三夫设有正夫侧夫之分!
现任家主谢云峥就是谢君衍之父,乃是谢家嫡长女谢明薇的正夫。谢明薇是谢君衍之母。
谢明薇另两位侧夫,一位出身清贵文官家族,主管谢家与官场的联络;另一位则是巨贾之子,执掌谢家庞大商业帝国的部分产业。
三人各司其职,共同辅佐谢明薇支撑着偌大的谢家。
阿令熟门熟路地由侧门进入,经过层层通传,最终被引至一处奢华而压抑的书房。
书房内,端坐在紫檀木书案后的,并非家主谢明薇,而是谢君衍的生父——谢云峥。
谢云峥年约四旬,面容与谢君衍有五六分相似,却更显威严冷峻,久居上位的压迫感十足。
只是眉宇间带着一丝难以化开的郁色和疲惫。
“属下阿令,参见主夫大人。”
阿令单膝跪地,声音一如既往地平淡无波。 谢云峥放下手中的账册,目光锐利如鹰隼,直射向阿令:
“衍儿呢?为何又不归家?传信数次,只言片语便打发回来!他眼里还有没有这个家?还有没有我这个父亲!”
声音中带着压抑的怒火和不易察觉的担忧。 阿令垂首,按照谢君衍事先的吩咐,沉稳应答:
“回主夫大人,公子体内余毒虽清,然身体仍需静养调理,不宜长途奔波。目前仍在青川县别院休养。”
“休养?我看他是被哪个不知所谓的乡野女子迷了心窍!”
谢云峥猛地一拍桌子,显然早已通过其他渠道得知了一些模糊消息,
“听说他在那穷乡僻壤,与一个姓沈的小小农女纠缠不清?甚至还办了婚书?荒唐!简直荒唐!”
他气得胸口起伏, “我谢家嫡子,即便身有顽疾,婚姻大事岂能如此儿戏!
那女子何等出身?也配入我谢家门楣?衍儿糊涂,你们也跟着胡闹吗?!”
阿令头垂得更低,语气却毫无波澜:
“属下不敢。公子行事,自有深意。那沈氏女……并非寻常农女,乃青川县禀生秀才,亦得陛下亲赐‘农事顾问’虚衔,颇有才名。”
他点到即止,并未多言沈宁玉的特殊之处。
“秀才?顾问?”
谢云峥冷哼一声,语气充满不屑,“区区虚名,蝼蚁之力!
焉能与我谢家百年基业相比?
衍儿的婚事,早已有腹案,那位苏家小姐芷嫣对他情深意重,又是药长老嫡孙女,与衍儿正是门当户对!岂容一个乡下丫头搅局!”
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怒火,命令道:
“阿令,我不管衍儿如今作何想,你立刻回去告诉他,速速与那沈氏女断了干系,返回云州!
苏小姐那边,我会去安抚。若他执迷不悟……”
谢云峥眼中闪过一丝冷厉,“便休怪为父动用家法,亲自去那青川‘请’他回来了!”
“是。属下必将主夫大人之言带到。”
阿令沉声应道,毫无情绪起伏。
“下去吧。”
谢云峥疲惫地挥挥手。
阿令行礼退出书房,直到走出谢府那沉重的朱门,冷冽的空气涌入肺腑,他才几不可察地松了松紧绷的后背。
抬头望了望云州灰蒙蒙的天空,阿令翻身上马。
他并未立刻返回青川,而是策马转向了另一个方向——他需要先去一趟圣医谷在云州的隐秘据点,将主夫的态度传递给谷中真正能做主的人。
风雪渐起,阿令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长街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