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芷韵盘坐于主殿中央。
九星镇脉柱的星光如天河倒悬,自穹顶裂缝倾泻而下,将她整个人笼罩在一片璀璨的星辉之中。七宝气息如丝如缕,自殿宇各处渗出,钻入她的四肢百骸,滋养着每一寸经脉、每一处窍穴。
她闭目凝神,运转《无极道经》。
这部功法是风无极在飞升鸿蒙界后,根据此界法则重新推演而成。它脱胎于下界的《无极心法》,却更加深邃玄奥,直指大道本源。在青玉原的这些时日,林芷韵已将此经修炼至第三重“化界篇”圆满,此刻正是冲击第四重“涅盘篇”的关键时刻。
化界境与涅盘境,一字之差,天壤之别。
化界者,体内自成一方小世界,灵力化液,法则初凝。而涅盘者,需将那小世界彻底破碎,再以自身道意为火,重铸新界——破而后立,向死而生,故称“涅盘”。
此过程凶险万分,十人冲击,九人失败。失败者轻则道基受损,修为倒退;重则小世界崩塌,神魂俱灭。
但林芷韵没有半分犹豫。
她信任老祖,更信任自己的道心。
“以身为炉,以道为火,破旧立新,涅盘重生……”
《无极道经》第四重的口诀在心间流淌,林芷韵体内的灵力开始疯狂运转。原本稳固如磐石的小世界,此刻表面浮现出无数裂痕,仿佛下一刻就要彻底崩碎。
痛。
撕心裂肺的痛。
那是生命本源被撕裂的痛苦,比千刀万剐更甚百倍。林芷韵的脸色瞬间苍白如纸,额头上渗出细密冷汗,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但她咬紧牙关,死死守住灵台清明。
不能乱。
一旦心神失守,小世界彻底失控,便是万劫不复。
就在此时——
主殿七十二根主梁上的星辰符文,同时亮起!
七宝气息如潮水般涌入她的身体,化作七道颜色各异的火焰,缠绕在小世界表面。
虚空之火,温和包容,护住小世界核心。
玄黄之火,厚重沉稳,稳定崩碎过程。
时光之火,加速流逝,让破碎与重生在瞬息间完成。
永恒之火,维持平衡,不让崩溃失控。
造化之火,赋予生机,为新世界奠基。
命运之火,引导轨迹,确保过程无误。
轮回之火,连接始终,让破灭与新生形成循环。
七火同燃,小世界的崩碎过程顿时变得可控。
林芷韵压力大减,立刻抓住机会,以自身道意为引,引导七火淬炼小世界碎片。
破碎,熔炼,重组……
这是一个极其缓慢而精细的过程。每一块碎片都要被七火反复淬炼,去除杂质,留下最纯粹的本源。然后再以道意为线,将这些碎片重新编织,构筑一个全新的、更加稳固、更加浩瀚的小世界。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
殿外,风无极负手而立,目光穿透殿壁,落在林芷韵身上。
系统在他脑中开口:【宿主,七宝同燃,助她涅盘,这手笔是不是太大了点?】
“不大。”风无极平静道,“她的道基在下界时打磨得足够扎实,只是受限于资源,未能完全发挥。如今有鸿蒙界的条件,再加上七宝辅助,涅盘只是水到渠成。”
【可是七宝同燃,消耗不小啊。那些星辰之力……】
“九星镇脉柱连接周天星辰,力量近乎无穷。”风无极淡淡道,“况且,培养一个合格的继承人,值得。”
系统沉默了。
它忽然觉得,宿主对林芷韵的期望,可能比它想象的还要高。
---
就在林芷韵闭关破境的同时,鸿蒙界各处,暗流再起。
东域,万木古宗祖地。
青叶道尊听完弟子带回的消息,翡翠色的双瞳中闪过骇然。
“纪元密钥……星穹竟然留下了这种东西?!”
他面前,一位青衫童子恭敬道:“师尊,消息是从天音寺的妙音长老那里传出的,应该可信。据说风无极亲口承认,星穹在七星坪节点深处埋了一枚密钥,若能集齐九枚,便可打开纪元之门,窥见永恒轮回之法。”
“永恒轮回……”青叶道尊喃喃自语,眼中闪过一丝炽热。
他卡在永恒境中期已经八百万年,无论吞噬多少草木精华、炼化多少下界宇宙,都难以突破。若真能窥见永恒之法……
“传令!”青叶道尊忽然起身,“万木古宗所有涅盘境以上弟子,即刻集合。三日后……随我前往青玉原!”
“师尊,您是要……”
“亲自去。”青叶道尊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纪元密钥,我势在必得!”
---
西域,绝刀谷。
无面刀皇站在刀冢中央,听完七杀的汇报,青铜面具下传出一声冷笑:
“纪元密钥?风无极倒是会编故事。”
七杀单膝跪地,低声道:“刀皇,消息虽然可能是假的,但万木古宗、天音寺、丹霞洞天、九幽魔宗都已有所动作。我们若不去,恐怕……”
“恐怕什么?”无面刀皇冷声道,“怕他们抢先?”
“属下不敢。”
无面刀皇沉默片刻,缓缓道:“风无极放出这个消息,无非是想引我们前去。既然如此……那就去。”
七杀一怔:“刀皇的意思是……”
“既然他要演戏,那我们就陪他演。”无面刀皇眼中闪过一抹幽光,“不过,演戏的报酬……得他出。”
“属下明白了。”
“传令,”无面刀皇道,“命‘贪狼’‘破军’先行前往青玉原,暗中布置。三个月后,开山大典……我要给风无极送一份‘大礼’。”
“是!”
---
北域,冥海深处。
玄冥老祖听完影子的汇报,发出一阵阴森的笑声:
“纪元密钥?嘿嘿,星穹那老家伙,死了三亿年还不安生。”
影子低声道:“老祖,各大势力都已有所动作。万木古宗青叶道尊已决定亲自前往,绝刀谷也派出了贪狼、破军,天音寺、丹霞洞天、九幽魔宗更是早已在青玉原布下暗子。我们……”
“不急。”玄冥老祖淡淡道,“让他们先去争。纪元密钥若真那么容易得手,星穹当年也不会陨落了。”
他顿了顿,声音转冷:“不过……戏还是要看的。派‘冥鸦’去青玉原,暗中观察。记住,只观察,不插手。我要知道……风无极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属下遵命。”
---
中域,云海仙山。
地祖与离凰仙子对坐无言,两人面前的棋盘上,黑白子纠缠不清,如同此刻的局势。
“你怎么看?”离凰仙子率先开口。
地祖沉默良久,缓缓落下一子:“纪元密钥……应该是真的。”
“哦?”
“星穹当年确实在寻找永恒轮回之法。”地祖缓缓道,“我曾与他论道三次,听他说起过‘纪元之门’的猜想。若真有人能集齐九枚密钥,打开那扇门……或许真能看到不一样的风景。”
离凰仙子美眸流转:“所以你打算……”
“去看看。”地祖起身,“三亿年了,鸿蒙界这潭死水,也该起些波澜了。”
“你亲自去?”
“不。”地祖摇头,“让‘玄黄’去。”
离凰仙子瞳孔微缩:“你要动用‘玄黄卫’?”
“既然要争,就要有争的实力。”地祖淡淡道,“玄黄卫十二人,皆是大千界主巅峰,联手可战永恒境中期。让他们去,够了。”
离凰仙子沉默片刻,点头道:“也好。那我便不去了,在此为你观局。”
“有劳。”
---
青玉原,七星坪。
林芷韵的涅盘,已到了最关键的时刻。
主殿内,七色火焰熊熊燃烧,将她整个人映照得如同琉璃。她体内的小世界已经彻底破碎,化作无数光点,在七火中沉浮、淬炼、重组。
新的小世界雏形,正在缓缓凝聚。
那是一个比之前大了十倍的浩瀚世界,山川河流,日月星辰,草木生灵……虽还只是虚影,却已显露出磅礴生机。
但就在此时——
异变突生!
新世界雏形深处,忽然浮现出一缕漆黑如墨的气息。那气息阴冷、死寂、充满毁灭之意,一出现便开始疯狂吞噬新生世界的生机!
“心魔劫?!”林芷韵心头一凛。
涅盘境有三劫:身劫、神劫、心劫。身劫是肉身重塑之苦,神劫是神魂淬炼之痛,心劫则是心魔侵扰之危。
前两劫有七宝护持,她已安然渡过。但这心魔劫,只能靠她自己!
漆黑气息迅速蔓延,化作无数狰狞魔影,在她识海中咆哮、嘶吼:
“你凭什么突破涅盘?!”
“你不过是下界飞升的蝼蚁!”
“风无极帮扶你,不过是怜悯!”
“你永远也追不上他的脚步!”
“放弃吧……放弃吧……”
魔音贯耳,直击道心。
林芷韵脸色苍白,心神剧烈动摇。
是啊,她凭什么?
她不过是一个下界小宗门的宗主,侥幸得老祖垂青,才能走到今天。但老祖的境界深不可测,连永恒境都能弹指镇压,她就算突破涅盘,又算得了什么?
永远也追不上……
永远……
就在她心神即将失守的刹那——
一道平静的声音,忽然在她识海中响起:
“道在脚下,何必仰望他人?”
是老祖的声音!
“你的道,是你的道。我的道,是我的道。道无高下,唯有本心。”
“守住本心,方见真我。”
声音如洪钟大吕,瞬间将魔音震散。
林芷韵浑身一震,眼中重新恢复清明。
是啊,道无高下。
她修行,不是为了追上谁,而是为了……走自己的路!
“给我……散!”
她一声清喝,识海中迸发出璀璨剑意——那是她在黑风山脉生死搏杀中领悟的“寒玉剑意”!
剑意如冰,冻结魔影。
剑意如光,驱散黑暗。
刹那间,心魔尽消!
新世界雏形彻底稳固,七色火焰渐渐收敛,融入世界本源。一个比之前浩瀚十倍、稳固百倍的小世界,在她体内正式诞生!
涅盘境……成!
林芷韵缓缓睁眼,眼中神光内敛,气息圆融如一体。
她起身,朝殿外深深一礼:
“弟子……幸不辱命。”
殿外,风无极嘴角微扬。
系统在他脑中感慨:【宿主,您这弟子……心性确实不错。心魔劫都能自己渡过,将来成就不可限量。】
“这才只是开始。”风无极淡淡道,“开山大典上,她要面对的……可比心魔劫难多了。”
他望向远方,眼中闪过一丝深邃。
各方势力,已经动了。
三个月后的开山大典……
将会是鸿蒙界,近千万年来,最热闹的一场戏。
而他,已准备好……登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