匿名举报信如同一颗炸弹,很快被送到了杨老的案头。
信封是普通的牛皮纸信封,地址写的是部委纪律检查部门,但因为事关“创世纪”项目总工程师,这封信被以最快速度,直接转到了杨老这里。
杨老戴上老花镜,展开了那张薄薄的信纸。
起初,他的眉头只是微微皱起。
当看到“生活作风腐化”、“被资本主义家庭出身的女性迷惑”这些字眼时,他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悦。
可当他继续往下看,看到“接触的人身份特殊”、“存在泄露国家机密的重大嫌疑”这几行字时,他握着信纸的手,青筋猛地暴起。
那张写满了恶毒构陷的信纸,在他手中被攥得嘎吱作响。
“啪!”
杨老猛地一拍桌子,桌上的军用搪瓷茶杯被震得跳起半尺高,滚烫的茶水泼洒出来,他却浑然不觉。
一股冰冷、暴烈的怒火,从这位老将军的胸膛里轰然炸开。
这不是普通的告状,不是邻里之间的龌龊。
这是匕首!
是冲着“创世纪”项目的心脏,冲着秦枫这个总工程师捅过来的毒刃!
“创世纪”是什么?是国家在被技术封锁的绝境中,劈开一条血路的希望!
秦枫是谁?是点燃这个希望的传火者!
项目刚刚启动,正在最关键的攻坚阶段,每一分每一秒都关乎成败。
在这个节骨眼上,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企图用纪律调查拖住秦枫的腿,搅乱整个项目的军心。
其心可诛!
“混账东西!”
杨老气得浑身发抖,一双经历过枪林弹雨的眼睛里,迸射出骇人的杀气。
“我们在前线为国铸剑,这些蛀虫却在背后捅刀子!”
他抓起桌上那部红色的保密电话,手指用力,几乎要把拨盘戳穿。
电话很快接通。
“我是杨兴权!”
杨老的声音压抑着雷霆之怒,冰冷得像西伯利亚的寒流,“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给我查!”
“一封针对‘创世纪’项目总工程师秦枫的匿名举报信!
我要在六个小时之内,知道这封信是谁写的,谁寄的,背后还有谁!”
“我倒要看看,是谁这么大的胆子,敢动我的人,敢破坏国家的重点项目!”
杨老挂断电话,胸口剧烈起伏。
他明白,这封信背后的黑手,就是想利用这个时代的特殊性,用“成分”和“作风”问题做文章。
这种手段,卑劣,但有效。
如果换一个不够强硬的领导,可能真的就启动调查程序了。
一旦开始调查,无论结果如何,“创世纪”项目都必然停摆。
三个月的时间,将付诸东流。
秦枫立下的军令状,将成为一个笑话。
国家的希望,也将被这些阴沟里的老鼠,彻底葬送!
杨老的能量是何等巨大。
随着他一声令下,一部看不见的国家机器,开始以恐怖的效率高速运转。
保卫部门的专家立刻对信件本身展开了分析。
“信纸是轧钢厂仓库的存档用纸,有特殊的纤维标记。”
“墨水是‘英雄’牌蓝黑墨水,但里面混有千分之一的碳素墨水成分,应该是钢笔没有清洗干净就换了墨囊,符合老派人的用笔习惯。”
“笔迹经过伪装,但书写者的发力习惯暴露了他,此人有长期的钳工经历,手腕力量极大,笔画入木三分。”
与此同时,另一组人已经悄然进入轧钢厂内部。
他们没有惊动任何人,只是找到了几个平日里最爱传闲话的工会干事和车间大妈。
“最近厂里有谁对秦总工不满吗?”
“那可不就是中院的易中海嘛,以前是咱们厂八级钳工的牌面,现在风头全被秦总工抢了,心里能舒服?”
“还有那个二大爷刘海中,官迷心窍,天天想着当领导,结果秦总工一来,他连个屁都不是了。”
“还有放映员许大茂,跟秦总工那是有死仇的,听说前段时间还被秦总工收拾过。”
“李副厂长最近也老是开会的时候唉声叹气,说咱们厂现在成了研究所的附属品了……”
一条条线索,一个个名字,被迅速汇总。
当笔迹分析结果和人际关系排查结果摆在一起时,一张阴谋的大网清晰地浮现出来。
易中海,刘海中,许大茂,李副厂长。
所有人都指向了这几个人。
时间,只过去了不到四个小时。
当天下午。
轧钢厂的生产正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突然,三辆军绿色的吉普车,没有任何预兆地,直接冲进了厂区,在办公楼前一个急刹车停下。
全厂工人的目光,都被这几辆带着肃杀之气的军车吸引了过去。
车门打开,跳下来十几个穿着笔挺军装,脸上毫无表情的保卫干事。
他们径直冲进了办公楼。
李副厂长正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悠闲地喝着茶,心里盘算着,那封信差不多该到部委了,秦枫的好日子,怕是到头了。
办公室的门被“砰”的一声撞开。
李副厂长吓了一跳,刚要发火,就看到几个面容冷峻的军人站在门口。
“你们是哪个单位的?懂不懂规矩!”他端起副厂长的架子呵斥道。
为首的干事亮出一张红头文件:“根据保密条例,我们是‘创世纪’项目安全小组的,李建国同志,你涉嫌破坏国家重点国防项目,跟我们走一趟。”
李副-厂长脑子“嗡”的一声,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
他手里的茶杯“当啷”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我……我没有……”
他的辩解显得苍白无力,两个干事上前,一左一右架起他的胳膊,就像拖一条死狗一样,把他拖出了办公室。
另一边,在钳工车间。
易中海正背着手,对着一个年轻徒弟进行他最喜欢的“思想教育”。
“小王啊,做技术,要先学做人!
你看你这个锉刀握的姿势,就不对!心里不踏实,手上的活儿就毛躁!我们那个年代……”
他正说得起劲,享受着众人敬仰的目光。
几个保卫干事穿过嘈杂的车间,直接走到了他的面前。
“易中海?”
易中海愣了一下,看到对方身上的军装,习惯性地挺了挺胸膛:“我就是。同志,你们找我有什么事?”
“你涉嫌参与一桩重大泄密和诬告案件,请你配合调查。”
冰冷的声音,让整个车间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人都停下了手里的活儿,震惊地看着这一幕。
易中海的脸,一下子涨成了猪肝色。
“同志,你们是不是搞错了?我是八级钳工,是老党员!我怎么可能……”
“我们从不搞错。”
干事不给他任何辩解的机会,做了个手势。
两个同事上前,抓住了他的胳膊。
易中海手里的一个卡尺,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如同他碎裂的尊严。
他被当着全车间几十个工人的面,被他教训过的,被他引以为傲的徒子徒孙们的面,像个犯人一样被带走了。
同一时间,二大爷刘海中正在生产调度会上,唾沫横飞地指点江山。
当保卫干事出现在会议室门口时,他还以为是来听他做报告的,清了清嗓子,声音更大了。
然而,那些人直接走到他面前,打断了他的发言。
当听到“配合调查”四个字时,刘海中那张官瘾十足的脸,瞬间垮了下来,肥硕的身躯抖得像个筛子。
最后的许大茂,是在厂里的小树林里被找到的。
他正跟一个年轻的女工吹嘘自己和某某领导关系多好。
保卫干事像从天而降,一把就揪住了他的后衣领。
“哎!哎!你们干什么!放开我!你们知道我是谁吗?”
许大茂是所有人里反应最激烈的,他拼命挣扎,尖叫着。
“我冤枉啊!是易中海!是易中海让我干的!信是他写的!我就是跑了个腿啊!”
他的哭喊和求饶,引来了无数工人的围观。
大家看着这个平日里耀武扬威的放映员,像小鸡一样被拎走,脸上满是鄙夷和幸灾乐祸。
秦淮茹也在人群中。
她看着易中海、刘海中、许大茂一个个被带上军车,浑身冰冷,如坠冰窟。
她忽然明白了。
她和院里这些人,包括她自己,所以为的那些算计,那些阴谋,在秦枫如今所站的高度面前,连一粒灰尘都算不上。
人家根本不屑于跟你斗。
当你触碰到他的底线时,碾死你,就像碾死一只蚂蚁。
三辆吉普车,载着四个面如死灰的人,在全厂数千名工人死寂般的注视下,绝尘而去。
四合院的天,塌了。
研究所里,杨老接到了报告。
“首长,人全部抓获,许大茂已经全部招供,主谋易中海,协同刘海中,背后指使是轧钢厂副厂长李建国。”
“好。”
杨老的脸上没有任何喜悦,只有一片冰寒。
“给我审!”
他一字一顿地说道,“挖出他们背后所有的关系网!我要让所有人知道,谁敢对‘创世纪’伸手,谁就是国家的敌人!”
“斩草,必须除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