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枫的软钉子让刘海中碰了一鼻子灰,但他并未死心。
这位二大爷琢磨了两天,觉得秦枫是个硬骨头,不好啃。
可他家那个苏婉清,听说是从港城来的大小姐,没经过什么风浪,看着就温温柔柔的,耳根子肯定软。
这事儿,得从女人这边下手。
于是,过了两天,他又把他老婆,院里人称的二大妈给派了出来。
这天下午,苏婉清正在院里水池边洗菜,二大妈就扭着腰,满脸堆着笑凑了过来。
“哎哟,婉清啊,洗菜呢。”
她一上来,就热情地拉住了苏婉清沾着水珠的手,那力道大得让苏婉清都觉得有些不适。
苏婉清不动声色地抽回手,礼貌地点了点头。
“二大妈。”
“你看你这双手,又白又嫩的,哪是干这种粗活的手啊。”
二大妈一双眼睛在苏婉清身上滴溜溜地转,嘴里啧啧称赞。
“真是越看越俊,跟我们家小枫站一块儿,真是郎才女貌,天生的一对儿。”
“咱们这整个四合院里,就数你们俩最出挑,看着就让人心里敞亮。”
苏婉清只是微笑着,没有接话。
她知道,这番过分的热情背后,肯定没好事。
果然,二大妈话锋一转,身子凑得更近了些,几乎贴了上来。
“婉清啊,有句话叫男主外,女主内。”
“小枫现在是总工程师,整天忙的都是国家大事,家里这些事啊,还得是你这个未来的女主人多操心,多帮着参谋参谋。”
她特意在“女主人”三个字上加重了语气,像是在给苏婉清戴一顶无法拒绝的高帽子。
“就说小月升学这个事吧,我看小枫那孩子,就是个书呆子脾气,一根筋,不懂得变通。”
“你可得帮着劝劝他。”
苏婉清手上搓洗青菜的动作慢了下来,静静地听着。
二大妈见她没当场翻脸,以为有戏,立刻把心里那点肮脏算盘抖了出来。
“我瞅着小月这孩子,聪明伶俐,长得也好,跟我们家光福啊,年岁也相当。”
“你别看我们家光福学习不咋地,可那孩子人老实啊,心眼儿实诚。”
“再说了,以后有我跟老刘帮衬着,在厂里给他寻摸个好岗位,那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
她说到这里,嘿嘿笑了两声,那笑容里透着一股算计的精明。
“要是他们俩能……能在一块儿,这不就是亲上加亲嘛!”
“你想想,以后小月嫁过来,咱们就是一家人了。她上什么重点中学,将来还不都是要嫁人?”
“都不如现在就定下来,嫁个知根知底的好人家来得实在!”
苏婉清的大脑嗡的一声,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她手里的青菜被捏得变了形,菜汁沾在指尖,带来一丝冰凉的触感。
让一个前途无量,正准备为了理想冲刺的女孩,放弃学业,去嫁给她那个游手好闲、不学无术的废物儿子?
这哪里是“亲上加亲”?
这分明是想让秦月当他们家儿子的垫脚石,当一个伺候他一辈子的免费保姆!
这家人,怎么能有如此荒唐、如此恶毒的想法!
一股怒意直冲头顶,但苏婉清瞬间想起了秦枫前两天对她说的话。
“对付院里这些人,尤其是刘海中他们家,你不用跟他们吵,吵不赢的。”
“他们不讲道理,只讲利益。你就保持微笑,把道理摆出来,用他们听得懂的话,告诉他们,这事儿办不成,这便宜占不到。就行了。”
苏公婉清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翻涌。
她抬起头,脸上依旧挂着礼貌的微笑,那笑容却疏远而坚定,像隔着一层看不见的玻璃。
“二大妈,您这话我可不敢苟同。”
她的声音还是那么温婉,但说出的话,却让二大妈脸上的肥肉一颤。
“现在是新社会了,国家都提倡妇女能顶半边天,讲究的是婚姻自由,恋爱自由。”
“小月和刘光福,他们都还是孩子,连中学的门还没进呢,谈这些也太早了。”
二大妈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她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柔柔弱弱的港城小姐,嘴巴居然这么厉害,三言两语就把她的话给顶了回来。
苏婉清没给她插话的机会,继续说道:“而且,小月是个有主见的孩子,她的未来,应该由她自己来选择和决定。”
“是考大学继续深造,还是进工厂当工人,都该是她自己的心愿。”
“我相信,秦枫也是这么想的,我们做哥哥嫂子的,只会支持她,不会替她做主。”
这一番话,既搬出了“新社会”的大道理,又点明了“个人意愿”的核心,最后还把秦枫拉出来当挡箭牌。
每一句都客客气气,但每一句都把二大妈的路堵得严严实实。
二大妈张了张嘴,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该怎么接。
跟她讲“嫁个好人家最实在”?人家说“新社会妇女能顶半边天”。
跟她讲“长辈做主”?人家说“恋爱自由,个人意愿”。
她那套在院里用了几十年的老旧逻辑,在这个从外面世界来的苏婉清面前,显得那么可笑,那么不堪一击。
“我……我也是好心……”二大妈干巴巴地辩解了一句。
“您的好意我们心领了。”
苏婉清微笑着打断了她。
“不过这事儿,真的不劳您费心了。菜洗好了,我得回去做饭了。”
说完,她端起菜盆,对着二大妈礼貌性地点了点头,转身就走。
那背影窈窕而坚决,没有半分拖泥带水。
二大妈愣在原地,一张老脸涨成了猪肝色。
她本以为是来捏个软柿子,没想到却一头撞在了铁板上。
她讨了个天大的没趣,只能悻悻地转身,嘴里小声地嘀咕着“有什么了不起的”、“假清高”之类的话,灰溜溜地回了家。
晚上,秦枫回到家。
苏婉清一边给他盛饭,一边把下午二大妈找她的事,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
秦枫听着听着,夹菜的筷子就停在了半空中。
他脸上看不出喜怒。
但他只是安静地坐在那里,就让屋子里的温度都降了下去。
那种安静,比任何暴怒都让人心悸。
等苏婉清说完,秦枫才把筷子上的菜放进碗里,慢慢地吃着,一言不发。
他吃得很慢,像是在用牙齿碾碎什么坚硬的东西。
“秦枫,我是不是话说得太硬了?”苏婉清有些担心地问。
秦枫抬起头,看着她。
他的眼中,闪过了一道森然的寒光。
那不是单纯的愤怒,而是一种被触碰了逆鳞的冷酷。
“你说得很好,一点都不硬。”
秦枫放下筷子,声音平静得可怕。
“对付这种人,就不能给他们留任何幻想的余地。”
他本以为刘海中只是愚蠢,被那点可怜的官瘾冲昏了头脑,想占点小便宜。
现在他才明白,这家人不只是愚蠢,而是从根子上就坏了。
他们贪婪、自私、恶毒。
为了给自家那个废物儿子铺路,竟然能想出牺牲别人一辈子幸福的法子。
他们根本没把秦月当成一个活生生的人,而是当成了一个可以利用、可以交换的物件。
这种思想,比贾张氏的撒泼耍横,比许大茂的阴损,更加令人作呕。
“我本来还想着,只要他们不来招惹我们,就井水不犯河水。”
秦枫看着苏婉清,慢慢说道。
“现在看来,是我太小看他们的无耻了。”
“他们已经把主意,打到小月的终身大事上来了。”
秦枫的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他决定了,刘家这颗毒瘤,不能再放任下去了。
必须找个机会,一次性把他们打痛,打怕,让他们知道,有些人,是他们这辈子都惹不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