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宏图大展,霸业传奇永流传
汤还温着,林玄坐在石桌前没有动。阿碧站在一旁,手里拿着帕子,轻轻擦了擦碗沿。她没说话,但眼神落在他脸上,像是在等他开口。
远处传来钟声。
第一声敲响时,天刚亮透。城里的声音慢慢起来了。东边市集有商贩支起摊子,南区文武院的孩子已经排好队,喊着口号练剑。北面议事厅门口站了几个人,手里拿着纸条,正在登记名字。
林玄放下碗,站起身。
他看了眼桌上的图纸,那张写满字的纸还在风里压着。昨晚说过的话都落了地,今天要去看它们长成了什么样子。
阿碧问要不要换件外衣。
他说不用。
任盈盈从回廊走来,披着淡青色的衫子,发髻简单挽起。她走到身边,看了林玄一眼,“准备好了?”
他点头。
三人一起往城楼去。
路上人不少。见到他们走来,有的停下脚步行礼,有的远远就让出中间的路。没人高声说话,也没人围上来。这些人不是怕他们,只是知道该怎么做。
登上城楼时,阳光正好照进城中心。
林玄站在栏杆前,望下去。
整座城铺开在眼前。东市人流不断,货品堆得整齐,守卫在街角站着,不拦人也不靠近,只看着秩序。南区讲学堂里传出读书声,孩子们念的是《千字文》,一个女先生站在台前领读。中央钟楼的大钟刚刚停摆,余音还在空中飘着。
任盈盈靠在柱子上,手指点了点栏杆,“昨天来的那批人已经安顿好了,是西北的游侠,说愿意加入巡防队。”
阿碧望着学堂方向,“我让教习加了一门算术课,今天开始试讲。要是孩子学得快,下个月就开医理。”
林玄听着,没回应。
他闭上眼,心中默念——时间凝滞。
世界静了。
风不动,旗不展,飞鸟停在半空。楼下行人定在脚步之间,一个孩子举起的手还悬着,嘴里含着半个字音。他睁开眼,走下台阶,穿过街道。
他走到井边,看见两个老人坐在石凳上,一人手里拿着扇子,另一人端着茶碗,脸上的笑纹没散。他走到文武院门口,看见教习的手指还指着某个学生的姿势,眉头微皱。他路过议事厅,看见登记册翻开在某一页,墨迹未干。
他又回到城楼。
睁眼。
风吹起来,钟声再响。
他站回原位,看着脚下这座城。
这不是他一个人建起来的。也不是哪一天突然就成了。是一步步走出来的,一句句话说出来的,一条路一条路修出来的。
他说:“这城活了。”
阿碧转头看他。
“以前我以为,只要够强,就能定规矩。”他声音不高,但清楚,“现在我知道,规矩能立住,是因为有人愿意守。”
任盈盈轻声说:“你终于明白了。”
“不是我明白了。”他摇头,“是他们让我看懂的。”
城下有人抬头望上来。不止一个。越来越多的人停下手中的事,看向城楼。他们不喊话,也不挥手,就是看着。
有个孩子拉着母亲的衣服问:“那是林先生吗?”
女人点头,“是他。”
“他为什么站在上面?”
“他在看我们过得好不好。”
孩子仰着头,没再问。
林玄看到了这一幕。他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但他知道他们在看什么。他们不是在看一个霸主,是在看一个把话说算数的人。
阿碧忽然笑了。
“我记得刚来的时候,你还说不知道怎么管一座城。”她说,“现在你站在这里,倒像是生来就该在这儿。”
林玄没笑。
“我不是生来就该在这儿。”他说,“我是走过来的。”
任盈盈看着远处,“又有队伍来了。”
确实。西门方向扬起一阵尘土,几匹马带着人往城里走。领头的是个穿灰袍的汉子,身后跟着十几个背着包裹的江湖人。他们没带兵器,但走路的样子看得出是练家子。
守门的士卒上前询问,对方递上一份名帖。士卒看过后点头,让人带他们去登记处。
“这次是岭南的。”任盈盈说,“听说我们这里不管出身,只要有本事就能做事,所以结伴来了。”
林玄看着那群人走进城门,身影被阳光拉长。
他知道这些人不是冲他来的。他们是冲这座城来的。冲这里的规矩来的。冲这里能让人安心过日子来的。
他说:“以后会来更多。”
“你也管不过来了。”阿碧说。
“本来就不该我管。”他说,“该管的人,已经在做了。”
她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太阳升到头顶,街上的人更多了。钟楼又响了一次,十二点到了。市集最热闹的时候开始了。文武院的学生解散休息,有的蹲在路边喝水,有的围在一起讨论刚才学的招式。
林玄一直站着。
他想起很多年前,在另一个世界,他也站过高楼顶层。那时候他看的是城市灯火,想的是利益得失。现在他站在这里,看的是街巷人流,想的是这些人能不能吃饱穿暖,能不能安心睡觉。
差别很大。
也差得不多。
都是人在活。
只不过这一次,他不是站在外面看,他是和他们一起在里面走。
任盈盈低声说:“有人在传你的事。”
“说什么?”
“说你不靠杀伐,就把五岳稳住了。”她看着他,“说你一句话,左冷禅就败了。说你没动刀,费彬就没了气势。还有人说,你在金盆洗手会上,一眼就看出奸臣的计谋。”
林玄没否认。
那些事是真的。但不是靠一句话,也不是靠一眼。是靠一次次停下来,在静止的时间里看清每个人的神情、动作、呼吸节奏。是他用五秒、十秒、十五秒拼出来的判断。
但现在没人知道这些。
也不需要知道了。
“让他们传吧。”他说,“只要传的是对的事。”
阿碧看着他,“你会留在这里吗?”
他转头看她。
“你说过,这城不是你一个人的。”她声音很轻,“那你是不是也可以不在这儿?”
任盈盈也看着他。
他知道她们在想什么。
昨夜他写下那行小字,她们都看见了。他说这城是从三个人商量一条路怎么修开始的。现在路修好了,城建成了,他会不会走?
他没回答。
而是伸出手,一手握住一个。
三个人的手再次贴在一起。和那天晚上一样,但不一样。
那天是在月下,是私下的承诺。今天是在光里,是公开的同行。
他说:“我会在。”
顿了顿。
“只要你们还在。”
风吹过来,吹动他的大氅,也吹起了阿碧的发丝。任盈盈抬手把碎发别到耳后,指尖碰到他的袖子。
城下有人开始讲故事。
是个老头,在茶摊坐着,手里拿着一把旧扇子。他对着周围人说:“你们知道林先生是怎么拿下嵩山的吗?不是打的。是在大会上,当着所有人的面,把费彬的密信拿出来。那一封信,让左冷禅十年布局全废。”
旁边有人问:“真有这事?”
“千真万确!”老头一拍桌子,“我当时就在场。他站上去,一句话不说,就把信扔在地上。全场都傻了。费彬脸色刷白,一句话都不敢辩。”
越来越多的人围过去听。
另一个年轻人说:“我还听说,他在西域救了秦姑娘,一夜之间破了神秘派的阵法。那个阵死了好多人进不去,他进去一趟,出来就平了。”
“你这不算稀奇。”旁边人接话,“我听我师父说,他在黑木崖见任我行,谈了一个时辰,出来日月神教就归顺了。连打都没打。”
故事越传越远。
有的真实,有的夸张。但核心没变——这个人不动刀,也能定局;不杀人,也能服众。
林玄听着,没打断。
他知道这些话会继续传下去。会传到更远的地方,会变成别人口中的传奇。也许有一天,连他自己都不认识那个被传说包裹的“林玄”了。
但他不在乎。
只要这座城还在,只要街上还有孩子读书,还有百姓赶集,还有豪杰愿意来,那就够了。
阿碧忽然说:“你看那边。”
他顺着她目光看去。
文武院门口,一个少年正在教其他孩子写字。他拿的是炭条,在地上画“人”字。一笔一划,认真得很。
那孩子他认识。是曲非烟带来的徒弟,父母死于战乱,去年才进城。
现在他能教别人写字了。
林玄看着他,很久。
然后他说:“走吧。”
“去哪?”
“下去。”他说,“去听听他们在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