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这一瞬,穆寒舟已起身离去。
季鹤衍也背身坐起,恰好挡住关卫探究的视线:“关大人。”
傅玲兰仍躺在季鹤衍身后,脑中一片混乱。
她明明记得自己昨晚不是睡在这里的。
究竟是怎么挪过来的?
又怎么会……左右为男?
若是在现代,左拥右抱,两边都是男模,她或许还会窃喜。
可眼下这情形,分明是修罗场。
“咳咳,看来寒王殿下体恤将士,金尊玉贵之躯也愿与你们同榻而眠。”关卫连忙打圆场。
季鹤衍闻言嗤笑:“这份“体恤”太过厚重,只盼寒王日后能保持距离,我等实在承受不起。”
关卫听出话中带刺,不敢多问,赶紧转移话题:“都起来收拾吧,马上集合出发。”
?
“啧啧,那就是皇兄要寻的姑娘?”
小树林里,穆翎川望着正用冷水醒神的穆寒舟,语带调侃。
穆寒舟神色淡漠,望着水中略显狼狈的倒影:“权谋算计易解,女儿心事难猜。”
“皇兄,先前我也不会懂你如此,但是我现在明白了,我们身来便是皇子得到的东西都太轻易了,所以不懂如何去表达让对方舒服的喜爱之情。”穆翎川一早便察觉穆寒舟不对劲。
那“狗蛋”洗去伪装后,女子形貌便清晰可辨。
对他这等流连花丛风流人设的人来说,认出他是她便不难了。
因此他对穆寒舟的举动毫不意外。
正如他得知傅云音已嫁作人妇时,心中唯一的念头也是。
不管卑鄙无耻下流,也要上位。
“让对方舒服的……喜爱之情?”穆寒舟抬眼看向穆翎川,“像你那样,杀了对方夫君,她就会喜爱么?”
“哼,那男人根本配不上她,我绝不信她是真心下嫁。”穆翎川一想起傅云音身旁的谢楚淮,眼神便冷了下来,“我不过是拂去明珠灰尘让明月高悬,她终会明白我的用心。”
可穆寒舟想起傅玲兰看向自己时那排斥的模样,以及奔赴季鹤衍时那毫无保留的信任。
他很确定,如果他伤害季鹤衍,傅玲兰一定不会原谅他。
“若是我们有什么身份也好,可是如今有什么立场,让心爱之人选择我们?”穆寒舟眉眼冷淡。
穆翎川挑眉:“正因为没有名分……才更要抢。”
“女人的心,与江山权柄并无不同。皇兄这般聪明,岂会不知如何攻城略地?”
穆寒舟静默片刻,眼底恢复了几分锐气:“自然,我心中有数。你呢,可有把握?”
“胡商一行已进入东陵界,我的人故意跟丢了。”穆翎川勾唇一笑,“想要的东西,我向来最擅长……放长线,钓大鱼。”
?
东陵界
北地的风裹挟着细沙,吹得人脸颊生疼。
谢楚淮不动声色地拉了拉头上的毡帽:“东陵界在外属于四国都无权管辖的地界,即使战事吃紧,这里也依旧不受影响。
实际只是听起来和平,其实无规矩才更乱,杀人越货是常事,因为距离北黎近所以北黎势力几乎侵染了这里,不能让他们知道你是南渊国人。”
傅云音正蹲在地上整理小摊上的的珠串和绣品:“现在这种情况,应该也没有南渊国的人敢来这里做生意吧?”
他们所在的位置是镇口一处不大的集市,人群熙攘,多是北黎族人,穿着特有的靛蓝服饰,腰间佩着短刀。
偶尔有人投来审视的目光,并未做停留。
临近正午,集市越发拥挤。
几个衣着明显更华丽的北黎人正朝集市走来,为首的是一名中年男子,腰间佩戴的银饰显示他地位不凡。
“北黎族,腰间的银饰越多身份越尊贵。”谢楚淮解释。
傅云音看着那群人离开的方向,若有所思。
就在这时,集市另一端突然传来骚动。
一队骑兵纵马闯入,惊得人群四散,货物撒了一地。
“让开!都让开!”骑兵粗鲁地吆喝着。
人群像被投入石子的水面,骤然混乱起来。
谢楚淮下意识要去拉傅云音的手,却被慌乱的人群冲开。
他听见傅云音短促地叫了他的名字,再回头时,只看到她被人潮裹挟着向另一个方向而去。
“云音!”他声音淹没在嘈杂中。
傅云音被推挤着,踉跄了几步才站稳。
抬头时已不见谢楚淮的身影。
她只能拐进一条相对安静的小巷,忽然就听见身后传来马蹄声。
“阿尔善小主,为什么族长忽然派您来东陵界视察?”有道女子的声音疑惑响起。
傅云音屏住呼吸,将身形隐在堆积的货物之后。她听见那被称为“阿尔善”的女子声音清脆:“哼,兄族知道我讨厌北临人,不喜与他们合作。此番北临使臣因南渊国动向而来,族兄怕我捣乱便把我驱赶到东陵界来了呗。”
“小主,您为何不希望北临和北黎合作?若是能打赢这场战,咱们便能得到三悟城了呀。”
“中原有一句话叫做与虎谋皮,中原人的野心太大,他们杀伐不断很危险。”阿尔善的语气肯定。
傅云音眼睛微微一亮,阿尔善!
中间少女腰间叠穿了不少的银饰,一看地位便在北黎族不低。
傅云音心念电转,迅速从怀中取出一枚小巧的南渊风格香囊,这是她随身携带的样品之一。
她故意将香囊丢在显眼处,随即轻轻推动身旁一个空木箱。
“哐当”一声,木箱倒地。
“谁在那里?”阿尔善的护卫立即警觉,迅速包围了这个角落。
傅云音故作想逃。
“站住!”
傅云音没有停下脚步,马匹拦住了她的去路。
“前面那个外乡人!”
她这才“惊慌”抬头,看着眼前三名骑马的北黎族少女,他们的四周还跟着同样身着北黎服饰的侍卫。
阿尔善莫十七八岁头上辫着彩色镶着漂亮丝带的辫子,眼睛很大透着清亮皎洁的光,她身着绣有繁复纹样的锦袍戴着银冠手中把玩着一根马鞭,神色警惕打量着她。
“你…你们…是在叫我吗?”傅云音声音有些“颤抖”的往后缩。
阿尔善策马缓缓上前,居高临下地打量傅云音:“除了你,这里还有谁是外乡人?你躲在这里偷听我们说话作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