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虎白天回去后,手臂上的麻痛却如跗骨之蛆,一路钻心。
他越想越窝火,一个外来的病秧子,竟敢让他当众出丑!
还有那个水灵灵的小娘子……
三角眼里闪过一丝阴狠的光。
夜色渐浓,几声犬吠,衬得山村愈发寂静。
王家西厢房内,油灯早已熄灭。
傅云音衣衫凌乱,头发如墨一般撒在枕头上。
她眼眸染上几分水雾。
傅云音的指尖用力抓紧被单。
身上都是薄汗……
“谢…楚……淮……”
而被子中伸出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轻轻扣住了她的手指。
这时,窗外传来极轻微的“咔嚓”声,像是枯枝被不慎踩断。
被子下的男人才轻慢的从下如男鬼一般爬了上来。
这时才危险的眼眸看向窗外。
傅云音睫毛微颤,谢楚淮搭在身侧的手指,轻轻屈起,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有老鼠。”
一道黑影,贴着墙根,蹑手蹑脚地摸到了西厢房的窗下。
黑影体型魁梧,正是赵虎。
他手里攥着一小截迷烟筒,脸上横肉在稀薄月光下显得狰狞。
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眼中淫邪与狠戾。
先把那碍事的病鬼放倒,那小娘子……嘿嘿,还不是任由他摆布?
等生米煮成熟饭,看她跟不跟自己!
他小心翼翼地将迷烟筒插入窗纸,正要吹气。
突然,颈后汗毛倒竖!
一股冰冷的、仿佛毒蛇吐信般的寒意,悄无声息地贴上了他的后颈。
赵虎浑身一僵,骇然转头。
月光下,谢楚淮不知何时已站在他身后,一身素色中衣。
墨发披散,面色在暗夜中显得尤为苍白。
唯有那双眼睛,幽深如古井寒潭,正静静地看着他。
没有一丝表情,却比任何凶神恶煞的面孔都让赵虎胆寒。
“你……”赵虎喉咙发紧,想喊,却发现声音堵在嗓子眼。
谢楚淮伸出食指,轻轻抵在唇边:“嘘。”
下一刻,赵虎甚至没看清对方如何动作,只觉下颌被猛地一捏。
一截辛辣苦涩的东西被弹入喉中,瞬间滑了下去。
紧接着,后颈传来一下尖锐的刺痛。
他连闷哼都来不及发出,便软软瘫倒在地,失去了意识。
谢楚淮俯身,拎起赵虎沉重的身躯,如同拎一只死狗,悄无声息地消失在院墙之外。
这一切发生得极快,从赵虎靠近到被拖走,不过几个呼吸。
夜风拂过,窗纸上的小洞兀自透着微光,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傅云音在屋内睁着眼,听着外面细微的动静归于平静。
她翻了个身,面朝墙壁累的沉沉睡去……
?
翌日清晨,桃花村被一声凄厉惊恐的尖叫划破宁静。
尖叫来自村尾赵虎家的破屋。
早起拾柴的孩童路过,发现赵虎家院门虚掩,好奇推门一看,吓得魂飞魄散。
赵虎死在自家院中的歪脖子枣树下,还断了一只手。
最骇人的是,他旁边还吊着一头死透了的野狼,狼嘴大张,獠牙森森。
村民们闻讯赶来,见此情景,又是惊骇又是解气。
赵虎平日里在村里为人猖狂,不知多少人敢怒不敢言。
“哎呀妈呀,这是天天打猎被鹰啄了眼?”
“活该!叫他平日里缺德!”
王大山夫妇也挤在人群里,王大娘看着那野狼和赵虎的惨状,心里咯噔一下。
莫名想起了昨日谢楚淮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睛。
她打了个寒颤,悄悄扯了扯王大山的袖子,低声道:“咱家那两位……怕是真不简单,以后可更得小心伺候着,千万别多嘴。”
王大山憨厚地点点头,看着被狼咬死的赵虎,心里却也有几分快意。
赵虎是失血过多死的,断的那只手刚好泡在了水盆里。
大概是和野狼拼时,疼晕了过去,没被发现就这样流血而亡。
桃花村意外地因此太平了不少。
几个曾被赵虎骚扰过的妇人,暗地里拍手称快。
西厢房内,傅云音正替谢楚淮换药。
他肩上的伤口愈合得不错,但傅云音动作依旧仔细。
“你把他杀了?”她一边缠绕布条,语气听不出是赞许还是其他。
谢楚淮任由她动作,目光落在她低垂的眉眼上:“夫君怎么能做出如此残忍的事?定是那厮刚强自负,才失了手。”
傅云音打好结,抬眼看他,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映着他的影子:“人既已得罪,杀了也好,免得我们离开后,他欺负王家夫妇。”
谢楚淮低笑一声,“娘子果然心善。”
“为民除害,自不可手软。”傅云音嘴上不饶人,手上却放轻了动作。
谢楚淮活动了一下肩膀,感受着伤处传来的束缚感,“娘子的手艺,也是极好的。”
傅云音收拾药瓶,顿了顿,“你的人,确定能找到此处与我们汇合?”
这三波人马的追杀,属实夸张。
他们两个武力值再强,也不可能突破人海战术。
谢楚淮眸光微凝,望向窗外晴朗的天空:“此地虽偏,但他们若连这都找不到,也不必跟我了。”
正说着,院外传来王大娘热情的招呼声:“哎哟,货郎来啦?今天有什么新鲜玩意?”
一个挑着担子、头戴斗笠的汉子停在王家院门口,声音洪亮:“针头线脑,糖人泥偶,胭脂水粉,还有新到的南边头油,嫂子要不要看看?”
傅云音与谢楚淮对视一眼。
这货郎的口音,更偏官话。
谢楚淮起身,走到窗边,透过缝隙看去。
货郎正放下担子,拿起一盒胭脂向王大娘推销,手指在担子的竹竿上有节奏地敲了几下。
谢楚淮眼底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锐光,回头对傅云音低语:“是我们的人。”
傅云音心下一松,却并未全然放松警惕。
片刻后,王大娘拿着一小盒头油和几根针线,喜滋滋地进了厨房。
货郎挑起担子,继续吆喝着往村中走去,经过西厢房窗外时,脚步似乎顿了顿,一枚用油纸包裹的,指甲盖大小的东西,从窗缝精准地弹了进来,落在谢楚淮脚边。
谢楚淮拾起,打开油纸,里面是一枚极小的蜡丸。
捏碎蜡丸,取出里面卷得细细的纸条,迅速扫过。
纸条上是密密麻麻的蝇头小楷,信息量颇大。
傅云音走近,谢楚淮将纸条递给她。
只见上面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