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封的脸颊滚烫,那片皮肤下的骨骼坚硬,线条分明。
时衍冰凉的指尖贴在上面,像在触碰一块被地火灼烧了千年的顽石。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这个男人在颤抖。
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一种被压抑到极限的,混杂着愤怒与心疼的,名为“保护”的本能。
时衍的心彻底软了下来。
他没有抽回手,反而用拇指轻轻地摩挲了一下秦封的脸,然后用一种近乎叹息的,却无比清晰的声音说:
“起来。”
他拉了拉秦封的手臂。
“地上凉。”
这三个字比任何安慰都更有力量。
秦封缓缓地站起身,却依旧紧紧地握着时衍的手,仿佛那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浮木。
他重新将时衍圈回那个充满了压迫感的怀抱里,下巴抵在他的发顶,声音沙哑得厉害。
“答应我。”
时衍靠在他温热的胸膛上,听着那颗为他而失控的心跳,闭上眼轻轻地“嗯”了一声。
那个音节轻得像一片雪花,却重重地砸在了秦封的心上,将那片冰封了数年的荒原,砸出了一道通往春天的裂缝。
......
飞往尼斯的航班,跨越了近万公里的昼夜。
时衍靠在舷窗边,看着云层被染成瑰丽的金色,又渐渐沉入深邃的靛蓝。
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纯粹地看过风景了。
这是他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休假。
秦封坐在他身旁,没有看书,也没有看电影,只是侧着头用一种毫不掩饰的目光,专注地看着他。
仿佛时衍本身就是一部比任何大片都更吸引人的风景。
时衍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动了动身子,换了个姿势。
“睡一会儿。”秦封的声音很低。“还有五个小时才到。”
身边传来轻微的动静,一件带着体温的外套轻轻地落在了他身上,隔绝了机舱里微凉的冷气。
时衍没回头,只是“嗯”了一声,将脸颊往柔软的外套里埋得更深了些。
那上面有秦封身上干净清冽的气息,像雪后初晴的松林,莫名地让人心安。
飞机降落在蔚蓝海岸机场时,普罗旺斯正被午后慵懒的阳光笼罩。
空气中弥漫着海风的咸湿和一种不知名花朵的甜香。
一辆黑色的宾利早已等候在停机坪。
司机是一个穿着得体,头发花白的法国老管家,他恭敬地为两人拉开车门。
“欢迎来到尼斯,秦先生,时先生。”
车子平稳地驶离机场,沿着蜿蜒的海岸公路,一路向着内陆深处驶去。
窗外的风景,从蔚蓝的海岸线,逐渐变成了连绵起伏,覆盖着橄榄树和葡萄藤的丘陵。
车子在一座被巨大薰衣草花田和古老石墙包围的庄园前停了下来。
那是一座典型的普罗旺斯风格的石砌建筑,墙壁上爬满了常春藤,红色的屋顶在阳光下显得温暖而慵懒。
“这里……”时衍看着眼前这幅仿佛只存在于油画中的景象,有些失神。
“我七叔的度假庄园。”秦封从车上下来,很自然地接过时衍的背包。
“他一年也来不了几次,大部分时间都是空着。”
他带着时衍走进庄园。
里面别有洞天。
巨大的露天泳池,专业的健身房,甚至还有一个小型的私人电影院。
一个穿着厨师服的胖胖的法国男人和一个看起来像是营养师的亚洲女人,早已等候在门口。
“欢迎,Kaiser。”
营养师是个三十岁左右的知性女人,她看到秦封,脸上露出职业的微笑,但当她的目光落在时衍身上时,却闪过一丝惊讶和探究。
“这位就是时衍先生吧?您的身体数据报告,我已经收到了。从今天起,您的饮食和康复训练,将由我和皮埃尔主厨全权负责。”
时衍:“……”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这堪比国家队运动员的配置,终于彻底明白。
这他妈哪是休假。
这是秦封蓄谋已久的一场圈养计划。
......
计划的第一天,从早上九点的夺命连环call开始。
秦封像个没有感情的魔鬼教官,把他从床上直接捞起来,扔进了运动服里。
“三公里慢跑,激活心肺。”
时衍顶着一张生无可恋的脸,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感觉自己两辈子加起来都没这么狼狈过。
而罪魁祸首就跟在他身边,呼吸平稳,步履轻松,甚至还有闲心提醒他调整呼吸。
上午,是那杯颜色可疑的绿色蔬果汁。
时衍端着杯子,感觉自己面对的不是食物,而是一份生化武器。
秦封就坐在他对面,不说话,就那么看着他。
时衍深吸一口气,捏着鼻子,英勇就义般地一饮而尽。
下一秒,一颗剥好的水果糖就被塞进了嘴里,带着那人指尖的温度。
甜得腻人。
下午,是水疗康复。
巨大的露天泳池,水面倒映着蔚蓝的天。
时衍上辈子就是个旱鸭子,这辈子也没好到哪去。
他站在池边,看着那片粼粼的波光有点犯怵。
“下来。”
秦封已经在水里了,水珠顺着他宽阔的肩膀和流畅的肌肉线条滑落,性感得一塌糊涂。
时衍磨蹭了半天,还是下了水。
冰凉的池水瞬间包裹住全身,他没站稳,脚下一滑,整个人都往后倒去。
预想中的呛水没有发生。
他落入了一个滚烫的怀抱。
秦封的手臂像铁钳一样稳稳地托住了他的腰。
胸膛紧紧地贴着他的后背,隔着一层薄薄的泳衣,能清晰地感觉到对方那擂鼓般的心跳。
“别怕,”男人低沉的声音,几乎是贴着他的耳朵响起,“我在。”
晚上,则是最让时衍头疼的肌肉放松理疗。
秦封会拿出各种他叫不出名字的精油和药膏,以防止乳酸堆积,促进肌肉恢复为由,亲手为他按摩那因为一天的训练而酸痛不已的四肢。
那双在赛场上能打出极限操作的手,此刻却带着一种笨拙而小心的力道,在他的小腿和手臂上,一点一点地揉捏着。
温热的掌心,滚烫的药膏,和那股无处不在的充满了侵略性的雪松气息,无时无刻不在挑战着时衍那根名为理智的神经。
“你……”
终于,在连续被圈养了三天后,时衍在一次按摩中忍无可忍地开口了。
他猛地翻身,抓住那只正在他小腿上作乱的手,看着那个跪坐在地毯上神情专注的男人。
“你到底是来给我当康复师,还是来给我当保姆的?”
秦封的动作一顿。
他抬起头,那双深邃的眼睛在昏黄的灯光下亮得惊人。
他没有回答。
只是伸出另一只手,用指腹轻轻擦掉了时衍额角因为疼痛而渗出的细汗。
然后俯下身,在他的额头上落下了自己的唇。
那是一个比任何回答都更有力量,更滚烫的,充满了珍视与爱怜的吻。
“我是来爱你的。”
他低声说,声音温柔得一塌糊涂。
“用我自己的方式。”
时衍的心脏在那一刻彻底失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