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原”!
那两个字如同惊雷,炸响在所有人的心头。玄素道长口中的黑沙古城,竟是上古九原宗的遗址!这意味着,他们寻找的最终封印,并非仅仅镇压着幽冥裂缝,更关联着九原传承的起源与终极秘密!
那金字塔状建筑基座露出的漆黑入口,仿佛连接着九幽的咽喉,浓郁粘稠的幽冥魔气如同实质的黑烟,不断从中喷涌而出,其中影影绰绰,不知隐藏着多少扭曲魔物。更可怕的是那股正在苏醒的恐怖气息,带着吞噬天地的意志,让整片沙海遗迹都在微微震颤,沙粒簌簌滚落。
“结阵!准备迎敌!”赵破虏嘶声怒吼,残存的五十余名禁卫虽面露惊骇,却依旧以最快的速度结成战阵,刀锋向外,真气连成一片,如同在魔气狂潮中艰难撑起的一叶孤舟。
闻人无双紧握长剑,太阴真气在体表形成皎洁光晕,她靠近林枫,低声道:“陛下,入口魔气太盛,强行闯入恐怕……”
林枫抬手,止住了她的话语。他的目光死死盯着那漆黑的入口,袖中的九原令已灼热得如同烙铁,那强烈的召唤感几乎要破体而出,与入口深处某种同源的力量遥相呼应。同时,体内那混沌光球也似乎受到了刺激,旋转速度微微加快。
“无需闯入。”林枫的声音异常冷静,他抬起握着九原令的右手,“它在召唤我们进去。”
话音未落,他不再犹豫,将澎湃的新型九原内力注入九原令中!
“嗡——!!!”
九原令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那光芒并非单纯的白,而是流转着混沌的色彩,蕴含着开天辟地般的古老道韵。光芒化作一道凝实的光柱,无视那喷涌的魔气,笔直地射向漆黑入口上方那块残破的“九原”匾额!
“轰隆隆……”
仿佛沉睡了万古的巨兽被唤醒,整个金字塔基座剧烈震动起来!那块残破的匾额上,两个古字骤然亮起,爆发出镇压诸邪的煌煌神光!以匾额为中心,无数道更加复杂、更加古老的银色符文如同蛛网般在入口周围的巨石上飞速亮起、蔓延,瞬间构成一个覆盖了整个入口的巨大光阵!
光阵形成的刹那,那喷涌如潮的魔气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扼住,骤然停滞、倒卷!入口处扭曲的魔影发出凄厉不甘的尖啸,却在煌煌神光下如同冰雪消融,纷纷溃散。
那原本漆黑如同魔窟的入口,在光阵的笼罩下,变得清晰起来——那是一条向下延伸的、宽阔无比的巨石阶梯,阶梯两旁矗立着早已残破不堪的巨大石像,风格古朴,与镇渊塔的材质类似,散发着苍凉而威严的气息。
“封印……被暂时激活了?”玄素道长激动得胡须颤抖,“九原令,果然是开启此地的关键!”
“走!”林枫没有丝毫迟疑,一马当先,踏上了那通往地底的巨石阶梯。九原令的光芒如同引路明灯,所过之处,光阵的力量随之延伸,将试图重新汇聚的魔气死死压制在数丈之外。
众人紧随其后,快步踏入。当最后一人踏上阶梯,入口上方的光阵微微波动,光芒收敛,并未完全封闭入口,却形成了一层坚韧的净化屏障,将内外隔绝。
阶梯漫长而深邃,一路向下,不知延伸向地底多深。两侧的石像大多残缺,有的失去了头颅,有的断裂倒地,但从那残存的轮廓和姿态,依然能感受到它们昔日守护此地的威严。空气中弥漫着尘土与岁月的气息,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纯净而古老的灵气,与外界那污浊的魔气形成鲜明对比。
越是向下,那股源自地底的、令人心悸的恐怖气息就越是清晰,仿佛一头被囚禁的洪荒巨兽正在下方喘息。但同时,九原令传来的召唤感也越发强烈,指引着方向。
约莫下行了一炷香的时间,前方豁然开朗。
一个巨大得超乎想象的地下空间出现在众人眼前。空间的穹顶高耸,镶嵌着无数早已失去光泽的夜明珠,如同凝固的星空。脚下是平整的、铺满尘埃的巨石广场,广场的尽头,矗立着一座巍峨的宫殿。
那宫殿通体由一种暗金色的金属与黑色巨石混合铸成,风格雄浑古朴,与世间任何建筑都截然不同。宫殿的大门早已倒塌,露出内部深邃的黑暗。而在宫殿正门上方,悬挂着一块完整无损的巨大金属匾额,上面以同样的古老文字,铭刻着三个龙飞凤舞、道韵天成的大字:
九原圣殿!
圣殿之前,广场的中心,并非空无一物。那里矗立着九尊高达十丈的完整石像!这九尊石像与入口阶梯旁的残破石像截然不同,它们形态各异,或持剑,或托塔,或结印,或负手而立,每一尊都雕刻得栩栩如生,面容模糊却透着一股睥睨天下、守护苍生的宏大意志残留。
九尊石像按照某种玄奥的方位站立,隐隐构成一个阵法。而在阵法的最中央,地面并非石板,而是一片氤氲着混沌气流的、如同水面般的能量池!池中混沌之气缓缓旋转,中心处,悬浮着一团拳头大小、不断变化着形态的、纯净到极致的光源!
那光源散发出的气息,与林枫体内的新型九原内力,与他丹田中的混沌光球,同出一源,却更加古老、更加纯粹!那正是九原令强烈召唤的源头!
“九原圣殿……混沌源池……”林枫喃喃自语,心神震撼。他能感觉到,那混沌源池中的光源,蕴含着九原之力最本初的奥秘。
然而,此刻这神圣之地,却被玷污了。
浓郁如墨的幽冥魔气,如同活物般缠绕在九尊石像之上,不断侵蚀着石像表面的灵光。那混沌源池的边缘,也被一道道粘稠的黑色锁链般的魔能所污染,试图侵入池中,污染那纯净的光源。
而那股令人心悸的恐怖气息源头,就在圣殿那洞开的大门之内!那里面,黑暗浓郁得如同实质,仿佛连接着另一个充满恶意的世界。
“必须净化污染,守护源池!”林枫瞬间明悟。这混沌源池很可能是维持最终封印,乃至整个九原宗遗址力量的核心,绝不能被幽冥魔气彻底侵蚀。
他手持九原令,大步走向广场中央的混沌源池。九原令的光芒照射在缠绕石像的魔气上,发出“嗤嗤”的灼烧声,魔气如同遇到克星般剧烈翻腾后退。
但就在林枫靠近源池的瞬间,异变再生!
“轰——!”
圣殿洞开的大门内,那浓郁的黑暗如同潮水般汹涌而出,在空中凝聚成一张巨大无比、模糊不清的面孔!那面孔与之前在京城出现的幽冥大帝有几分相似,却又更加扭曲、狰狞,充满了纯粹的毁灭欲望,仿佛是其残留意志与此地魔气结合产生的怪物!
“蝼蚁……安敢亵渎圣地!”巨大的面孔发出雷鸣般的咆哮,震得整个地下空间簌簌抖动,魔音贯耳,一些修为稍弱的禁卫顿时面色发白,气血翻腾。
“一道残存魔念,也敢放肆!”林枫冷哼一声,毫无惧色。他能感觉到,这魔念虽气势骇人,但其力量根源远不如真正的幽冥大帝,更像是依托于此地浓郁魔气而存在的“看守”。
他不再保留,体内新型九原内力全力爆发,晶莹的光芒透体而出,将他映衬得如同神人。他左手虚握,九枚晶莹金针浮现,右手持九原令,引动圣殿广场残留的九原阵法之力。
“九原封魔,镇!”
九枚金针化作九道流光,携带着净化一切的晶莹内力,分别射向缠绕九尊石像的魔气核心!同时,九原令光芒大盛,与那混沌源池中的光源产生共鸣,源池光芒暴涨,氤氲的混沌气流如同怒涛般席卷而出,冲刷向那巨大的魔脸和侵蚀源池的黑色锁链!
“吼!!!”
魔脸发出愤怒而痛苦的咆哮,黑暗能量与混沌气流激烈碰撞,发出滋啦作响的湮灭之声。那九尊石像得到金针之助与源池力量的补充,表面灵光骤然亮起,宏大的守护意志苏醒,开始主动震散、净化身上的魔气侵蚀!
眼看魔脸在混沌气流的冲刷下开始变得稀薄,缠绕源池的黑色锁链也寸寸断裂,林枫心中刚微微一松。
突然,一股冰冷、死寂、却又带着一丝熟悉戏谑的意志,毫无征兆地直接降临在他的识海深处!
“呵呵……朕的‘容器’,你终于来到了这里。”
这声音……是幽冥大帝!并非外面那魔念的咆哮,而是更加本质、更加核心的一缕意志,不知何时,早已潜伏!
林枫身形猛地一僵,意识仿佛被拖入了一个无边无际的黑暗空间。在他面前,一道身着玄色帝袍、面容清晰、与胤匡一般无二的身影缓缓凝聚,正是幽冥大帝!只不过,此刻的他,眼神中不再是纯粹的冷漠与毁灭,而是多了一丝……玩味与审视。
“很惊讶?”幽冥大帝的意志投影负手而立,仿佛在欣赏林枫的震惊,“你以为,在域外战场,凭借世界本源的反噬,就能彻底磨灭朕?”
“你只是一缕残魂。”林枫迅速镇定心神,意识在识海中凝聚成形,与对方对峙。他感觉到,这缕意志虽然本质极高,但力量却并不强,似乎受到某种限制。
“残魂?或许吧。”幽冥大帝轻笑,“但足够完成最后的布置了。你以为,‘钥匙’指的是什么?是那池子里的本源?还是你手中的令牌?”
他的目光仿佛能穿透一切,落在林枫丹田深处那缓缓旋转的混沌光球上。
“不,都不是。”幽冥大帝的声音带着一种致命的诱惑与嘲讽,“真正的‘钥匙’……是你啊,朕亲爱的‘容器’。”
“你身负九原传承,又强行容纳了此界本源,你的身体,你的灵魂,便是沟通幽冥与此界最完美、最稳固的‘桥梁’,也是解开最终封印最关键的‘钥匙’!”
“朕从未想过要彻底摧毁这个世界,那太无趣。朕要的,是将其彻底转化为幽冥的一部分,成为朕新的帝疆!而你,便是这一切的开端!”
话音未落,幽冥大帝的意志投影猛地化作一道漆黑的流光,直接撞向林枫的意识核心!他竟是要在这识海之中,强行夺舍,将这具完美的“容器”与“钥匙”据为己有!
与此同时,外界,那即将被混沌气流冲刷溃散的魔脸,仿佛得到了某种指令,发出一声最后的、充满决绝的咆哮,猛地收缩、凝聚,化作一支凝练到极致的黑色箭矢,无视空间距离,朝着林枫的眉心识海激射而来!
内外夹击,绝杀之局!
“陛下!”闻人无双等人看到那黑色箭矢,感受到林枫骤然僵直的气息,无不骇然失色,想要救援却已来不及!
识海之内,林枫面临着前所未有的危机。幽冥大帝的意志本质极高,哪怕只是一缕残魂,其冲击也足以让寻常修士瞬间魂飞魄散!
然而,林枫的眼神却在最初的震动后,迅速恢复了古井无波。
“等的就是你彻底现身。”
他低声自语,意识核心非但没有退缩,反而绽放出无尽光芒!那光芒并非九原内力的晶莹,而是……混沌!是他丹田内,那尚未被完全转化的世界本源光球,被他以莫大意志,强行引动了一丝最本源的混沌意志,降临识海!
“你以为,我为何要冒险容纳世界本源?”
“不仅仅是为了力量,更是为了……引你入瓮!”
“你的意志再强,本质再高,在此界最本源的混沌面前,也不过是无根之萍!”
“心剑——斩魂!”
一道无法形容其色彩的剑光,蕴含着世界的厚重、混沌的包容、以及林枫自身坚定不移的守护信念,自他意识核心中斩出!这不是攻击肉体的剑,而是斩灭一切外来意志、守护自我本真的终极之剑!
“不——!!这不可能!!你怎么能掌控混沌意志?!”幽冥大帝的意志投影发出了真正惊恐的尖叫,那漆黑的流光是何等渺小与脆弱!
剑光过处,漆黑的流光如同阳光下的冰雪,瞬间消融、湮灭,连一丝痕迹都未曾留下。
与此同时,外界那支射向林枫眉心的黑色箭矢,也在距离他眉心三寸之处,如同撞上了无形的壁垒,砰然碎裂,化作精纯的魔气,被周围荡漾的混沌气流净化吸收。
林枫身体微微一震,睁开了双眼。眸中混沌之色一闪而逝,重新恢复清明,只是脸色更加苍白了几分,气息也虚弱了不少。强行引动混沌意志斩灭大帝残魂,对他同样是巨大的负担。
“陛下!”闻人无双等人急忙围了上来。
“无妨。”林枫摆了摆手,目光再次投向那混沌源池。池中的光源似乎更加明亮了一些,与他体内的新型九原内力感应也越发紧密。
幽冥大帝最后的阴谋被粉碎,但其临死前的话语,却如同烙印,留在了林枫心底。
容器?钥匙?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感受着体内那与世界本源紧密相连的力量。
这条路,似乎比他想象的,更加艰难,也更加……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