滩涂上,死里逃生的喘息声粗重而压抑。老猫抱着几乎被勒断、此刻覆盖着一层薄霜的脚踝,牙关紧咬,冷汗涔涔。金老勺和墨小刀将他拖到远离水边的祭坛石台旁,阿木迅速拿出伤药和绷带进行紧急处理。
我瘫坐在冰冷的岩石上,凌清玥半扶着我,指尖搭在我腕脉,她的脸色越来越白。我感觉自己像是个被戳破的气囊,五脏六腑都透着寒气,四肢百骸酸软无力,唯有胸口被镜片烫伤处和丹田内盘踞的那股阴寒力量,依旧在顽固地彰显着存在。镜片安静下来,但那死寂般的“期待”感并未消失,反而像在酝酿着什么。
“陆川,你的脉象……乱得像一团麻,阴煞之气已经侵入心脉了!”凌清玥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再这样下去,不出三个时辰,你就会被它彻底同化,要么成为行尸走肉,要么……爆体而亡!”
她的话像一把冰锥,扎进我混沌的意识里。爆体而亡?还是变成被镜中念头操控的傀儡?这就是我拼死挣扎的结局吗?一股巨大的不甘和荒谬感涌上心头。
金老勺处理完老猫的伤势,阴沉着脸走过来,看了看我,又望向那重归死寂却更显恐怖的潭水,狠狠啐了一口:“妈的!这鬼地方真邪门!水里那东西绝对不是善茬,被陆川小子伤了,肯定记仇!咱们现在前有狼后有虎,怎么办?”
穿山甲捧着失灵的罗盘,哭丧着脸:“金爷,气机彻底乱了套了!这潭成了个巨大的煞气漩涡,进不得,退……退路恐怕也被之前那些山魈子和畏像堵死了!咱们这是进了绝户坟啊!”
绝望的气氛如同潭边的湿冷空气,渗透进每个人的骨髓。墨小刀抱着胳膊,嘴唇哆嗦,想说什么,却发不出声音。
就在这时,一直强忍着剧痛的老猫,突然挣扎着抬起头,耳朵动了动,虚弱地开口:“……有……有别的声音!”
众人一怔,立刻屏住呼吸侧耳倾听。
除了那依旧缭绕不散、惹人心烦的呜咽回音外,一阵极其轻微、但带着某种规律性的“沙沙”声,正从我们来的方向,那片畏像林的边缘传来!那声音不像野兽,更像是……脚步声!而且不止一个!
有人来了!
“是墨渊的人?!”墨小刀一个激灵,抓起地上的狗腿刀。
金老勺脸色一变,猛地挥手:“躲起来!快!到祭坛后面那些乱石堆里去!”
我们顾不上疲惫和伤痛,连拖带拽,迅速隐匿到祭坛后方那片嶙峋交错的黑色怪石后面。这些石头高大嶙峋,勉强能藏住我们几人。老猫被安置在最里面,我们则屏住呼吸,透过石缝紧张地望向畏像林的方向。
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很快,几道身影小心翼翼地穿过了畏像林的边缘,出现在了潭边的滩涂上。
来人共有五个。为首的,赫然是之前在镇上饭馆有过一面之缘的那个戴着眼镜、看起来文质彬彬的中年男人!他此刻换上了一身更利于山地行动的深色冲锋衣,眼神依旧锐利,但眉宇间带着一丝疲惫和凝重。他身后跟着三男一女,都穿着统一的专业装备,动作干练,眼神警惕,显然训练有素。他们手中拿着的,不是登山杖,而是某种特制的、带有复杂电子元件的金属短棍,不断探测着周围。
不是墨渊那神出鬼没的风格,倒像是……某种官方或者大型机构的特殊行动人员?
“队长,信号在这里最强!‘源质反应’读数爆表了!”其中一个拿着类似平板电脑设备的年轻男子低声报告,他的声音在这诡异的回音环境下显得有些失真。
被称为队长的眼镜男点了点头,目光扫过狼藉的滩涂,我们刚才与触手搏斗的痕迹还在,又定格在漆黑的水潭和古老的祭坛上,最后,他的视线精准地落在了祭坛中央那个带有漩涡刻痕的浅坑上。
“祭坛是核心,‘门’的投影节点应该就在这里。”队长冷静地分析,语气带着一种专业性的淡漠,“根据残存能量分析,不久前这里刚发生过一次高强度的能量对冲,一方带有强烈的‘幽冥’属性,另一方……混杂着‘镜’的力量和一种未登记的狂暴阴性能量。”
他顿了顿,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如鹰:“看来,有‘同行’比我们先到了一步,还和这里的‘守护者’发生了冲突。搜索周边,他们可能还没走远,或者……已经成了潭底那东西的点心。”
他手下的人立刻散开,两人持着金属短棍警惕水潭,另外两人则开始仔细搜查滩涂和祭坛周围,动作专业而迅速。
躲在乱石后的我们,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这些人到底是什么来头?他们口中的“源质反应”、“门”、“投影节点”又是什么?他们似乎对这里的情况,包括潭中的怪物,他们称之为“守护者”和青铜镜的力量,都有相当的了解!
“队长,有发现!”搜查祭坛的那个女队员突然喊道,她指着浅坑边缘一处不太起眼的地方,“这里有血迹,尚未完全凝固,还有……一点衣服纤维!”
眼镜男队长立刻走过去,蹲下身,用手指蘸了点血迹捻了捻,又看了看衣服纤维。
“不是我们的目标‘钥匙持有人’显然指的是陆川,血迹能量属性平庸,是普通人。看来那支失踪的民间考察队,确实在这里遭遇了不测。”他站起身,语气没有任何波澜,“记录现场,采集样本。我们的首要任务是定位并回收‘节点核心’,如果能遇到‘钥匙持有人’,尽量活捉,获取他身上的‘镜’碎片。”
他们的目标,果然也是青铜镜碎片!而且听起来,他们似乎有一个更庞大、更系统的计划!
就在他们专注于搜查时,异变再生!
一直死寂的漆黑潭水,毫无征兆地再次沸腾起来!这一次,不是某个点,而是大半个潭面都在剧烈翻涌!仿佛有什么庞然大物,正在水底苏醒,准备彻底浮出水面!
“后退!警戒!”眼镜男队长脸色微变,立刻下令。他的队员们反应极快,迅速后撤到滩涂边缘,手中的金属短棍指向潭水,顶端亮起幽幽的蓝光,似乎是一种能量武器。
而我们藏身的乱石堆,恰好就在他们和祭坛之间,离翻涌的潭水更近!
恐怖的威压从潭水中弥漫开来,比之前触手攻击时强烈了十倍不止!水面之下,一个巨大无比的阴影正在缓缓上浮!
前有官方或类似的神秘队伍虎视眈眈,后有潭中恐怖怪物彻底苏醒,我们这几只藏在石缝里的“螳螂”,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绝境!
而就在这时,我怀中那两片沉寂的青铜镜碎片,仿佛感应到了潭底怪物彻底释放的气息和那支队伍手中能量武器的威胁,再次变得滚烫!
并且,这一次,它们传递出的,不再是期待或饥渴,而是一种极其明确的、尖锐的
警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