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天佑说出 “等着” 那两个字时,整个云顶一号书房内的气氛都为之一凝。
药仙那双浑浊的毒蝎之眼死死盯着这个清秀的少年,眼神里满是困惑与不解。
他不明白,面对能污染神药的 “大道烙印”,去处理凡俗间的 “小事” 有什么意义。
神药的问题不解决,顾北辰的归期就遥遥无期,眼下该优先琢磨怎么清除 “太虚之痕” 才对,怎么反而去管一个素不相识的孩子。
林清寒却瞬间懂了。
她看着林天佑那双从未有过的坚定碧绿色眼眸,想起那个男人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
“待到…… 功德圆满之日”。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 “钥匙”,顾北辰早就把路铺在了红尘里,只是他们之前没看透。
“我陪你去。”
林清寒的声音温柔又坚定,她走到林天佑身边,目光扫过桌上被污染的神药,又落回他身上,“多个人多个照应,而且…… 我也想看看,这条路是不是真的能走通。”
林卫国皱着眉,心里有些担忧。他不懂玄门中的 “功德”,只知道外面可能有危险,可看着两个孩子的眼神,他没再多劝,只说:“我让司机送你们,再安排两个人跟着,有情况随时联系。”
药仙还想再说什么,张了张嘴却又闭上了。他活了几百年,见惯了玄门中人一心求道不问世事,可眼前这两个孩子,尤其是林天佑,好像走了条完全不同的路。他想看看,这所谓的 “功德之路”,到底能不能破了眼前的死局。
……
江城城南,安居苑老旧小区。
这里没有云顶一号的恢弘气派,只有斑驳的墙壁、阳台外晾着的旧衣物,还有空气里飘着的市井饭菜香。
傍晚时分,家家户户的窗户透出暖黄的光,楼道里传来孩子的嬉闹声和大人的叮嘱声,满是烟火气。
林天佑和林清寒下了车,刚走到一栋单元楼下,就见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妇人急得在原地打转,手里还攥着块皱巴巴的手帕。
看见他们,老妇人眼睛一亮,立刻快步迎上来,抓住林天佑的手,浑浊的眼泪瞬间涌了出来。
“林先生!您可算来了!”
她的手冰凉又粗糙,攥得很紧,声音带着哭腔,
“求求您,快救救我的孙子吧,再这样下去,我怕…… 我怕他就没了啊!”
林清寒上前轻轻拍了拍老妇人的背,柔声安抚:
“阿姨您别着急,我们先去看看孩子,会有办法的。”
跟着老妇人走进楼道,墙壁上满是小广告的痕迹,楼梯扶手被磨得发亮,每走一步都能听见楼梯板轻微的吱呀声。
到了三楼,老妇人打开门,一股浓郁的中药味混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冰冷 “死气” 扑面而来,和门外的烟火气截然不同。
屋子不大,陈设简单却收拾得干净。
客厅摆着一张老旧的木质沙发,茶几上放着几个空了的中药碗,墙角立着个小小的书架,上面摆着几本儿童绘本。
老妇人领着他们往卧室走,脚步匆匆又小心翼翼,像是怕惊扰了什么。
卧室里光线有些暗,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只留了条缝透进点光。
床上躺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双目紧闭,眉头紧锁,小脸泛着不正常的灰白色,像座正在失温的小小石雕。
最让人揪心的是,他手背、脖颈这些裸露的皮肤上,真的 “长” 着一块块指甲盖大小的漆黑石头,像火山岩一样粗糙,边缘还能看见和皮肤粘连的痕迹,看着就疼。
“三天了,就这么一直睡着,怎么叫都叫不醒。”
老妇人站在床边,看着孙子眼泪止不住地流,
“送到医院做了所有检查,医生说他身体机能都正常,查不出毛病,可这石头…… 这石头一天比一天多,昨天还只是手背,今天连脖子上都有了!”
林清寒看着孩子痛苦的模样,心里一阵发紧。
她想起以前顾北辰救治病人时的样子,那时他总能沉稳地找到症结,可现在,她只能看着孩子难受,却帮不上太多忙。
她转头看向林天佑,眼神里带着信任 —— 她知道,天佑能找到办法。
林天佑没有立刻上前,只是静静站在床边,碧绿色的眼眸盯着男孩的小脸,眼神里有悲悯也有思索。
在他的 “神木之瞳” 里,男孩体内本该像溪流般欢快流淌的 “生机” 正以恐怖的速度 “石化”“凝固”,一股微弱却顽固的灰色 “浊气” 盘踞在他心脉处,把生命力一点点变成毫无生机的 “死亡结晶”。
这是玄机阁 “浊世” 计划的变种,是 “绝望之谷” 里瘟神魔心 “衰败” 之力的微缩投影。
他们竟然把主意打到了普通百姓身上,用这种阴毒的方式散播死气,林天佑的眼神冷了几分。
“他最近有没有带回来什么奇怪的老旧东西?”
林天佑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安定人心的力量,让老妇人的情绪稍微平复了些。
“奇怪的东西?”
老妇人皱着眉努力回忆,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快步走到客厅角落的玩具箱前,蹲下身翻找了一会儿,拿出一个黑乎乎的东西,
“就是这个!小宝三天前跟同学去后山拆迁工地玩,回来就带着这个,说捡了个宝贝,还跟我炫耀说是古时候的砚台。从那天晚上开始,他就说不舒服,第二天早上就起不来了。”
林天佑接过那个砚台,入手就感到一股比冰块还刺骨的 “死气” 顺着指尖往体内钻。
他冷哼一声,体内建木神息微微一转,那股死气像遇到克星一样,尖啸着退了回去。
这砚台本身不是法器,却常年埋在地下,吸收了无数死亡与怨憎之气,成了 “阴物”。
玄机阁的 “浊世行者” 只要往里面注入一丝 “衰败” 本源,它就成了投在红尘里的 “瘟疫炸弹”,阳气弱、心智不坚的普通人接触到,都会被污染,生机断绝,变成 “石人”。
“姐,一碗清水。” 林天佑对林清寒说。
林清寒立刻转身去厨房,找了个干净的白瓷碗,接了碗自来水端过来。林天佑把碗放在床头柜上,没有画符也没有念咒,只是伸出右手食指,轻轻点在自己眉心。
一缕比发丝还细的青金色光芒从他眉心牵引而出,凝聚在指尖 —— 那是他的 “神木本源”。他以指为笔,以那缕本源神光为墨,在水面上一气呵成写下一个古朴苍劲、满是生机的 “生” 字。
金色的 “生” 字在水面上一闪而逝,融入水中。碗里的水看起来没什么变化,可内在已经蕴含了一丝 “创生” 法则。
林天佑把那方散发不祥气息的黑砚台轻轻放进碗里,没有剧烈反应,也没有奇异光华,只有诡异的一幕在眼前发生。
漆黑的砚台浸入水中的瞬间,像融化的墨块一样,一丝丝往外 “渗” 出纯黑的液体。
原本清澈的 “生机之水” 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黑、浑浊,还散发出阵阵恶臭味。
而砚台本身在不断褪色,从漆黑到深灰,再到浅白,最后变成一块普通的白色石头,再也没有半点阴邪气息。
他用自身本源为引,把阴物里攒了几百年的 “死气” 全 “剥离”“转嫁” 到了水里。
做完这些,林天佑的脸色又苍白了几分,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 —— 强行动用本源,对他现在的修为来说,还是有些吃力。
他端起那碗比墨汁还黑、散发恶臭味的 “死亡之水” 走到窗边,推开窗户,毫不犹豫地泼向窗外一盆早已枯死的盆栽。接着,他走回床边,伸出温暖修长的手,轻轻覆在男孩冰冷的额头上,闭上了眼睛。
体内纯澈温和的建木神息像春雨一样,一丝丝注入男孩被 “石化” 的心脉中。
他不是在驱逐那股浊气,而是在唤醒 ——
唤醒男孩身体里属于生命本身最顽强的求生之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