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那抹青灰渐渐泛白,沈令仪抬起手,掌心的血已经干了大半,护腕边缘渗出新的红痕。她没有去擦,只是将短刃换到左手,右手一挥。
号角声撕开寂静。
声音一起,整支军队动了。铁甲碰撞的声音连成一片,脚步踏在地上,震得山石微颤。萧景琰站在她侧后方,战旗高举,旗面展开的瞬间,风正吹过。
林沧海带的人从东侧斜坡快速移动,脚步压得很低。他们故意踩断枯枝,敲了两下盾牌,又迅速隐入石后。守军立刻有反应,哨岗上的火把接连亮起,人影在墙头奔跑。
西门方向却静了下来。
“就是现在。”沈令仪低声说。
她往前一步,中军紧随其后。地面起伏不平,碎石遍布,但她走得极稳。距离大门还有三百步时,她闭眼一瞬,意识沉入记忆——那是昨夜侦察兵带回的情报画面,石阶右侧第三块砖松动,下方有机关拉索。
她睁开眼,抬手示意队伍偏移路线。五名前锋依令改道,绕过那片区域。刚走过去,身后传来闷响,一块巨石从上方滚落,砸在原定路径上,裂成数块。
陷阱被触发。
前方大门开始晃动,守军察觉异样,开始调兵。箭楼有人拉动弓弦,一支箭射下,落在队伍前方。沈令仪没有停,反而加快脚步。她知道那座箭楼只有三人驻守,且无后备箭矢。
萧景琰下令弓手压制。几轮齐射后,箭楼火光突起,守军退走。
二百步、一百五十步、一百步……距离不断缩短。老巢的大门是厚重的铁木结构,外覆铁皮,此刻正缓缓闭合。门缝在缩小,只剩半人宽。
“冲!”沈令仪喊。
她率先冲出,身后的士兵如潮水涌上。林沧海那边的动静更大了,火光也升了起来,明显吸引了大部分守军。西门守备空虚,正是破局时机。
三十步时,地面再次震动。她听出这是连环陷坑的启动声,但这次不在脚下,而在左侧。她大喝一声:“散开!”
队伍迅速分向两侧,中间空地塌陷,露出深坑与尖刺。没人掉下去。
二十步时,门内突然冲出一队持刀死士,面目狰狞,脚步极快。沈令仪握紧短刃,迎面而上。第一人扑来,她侧身避过刀锋,反手划过对方咽喉。那人倒地,血喷在她袖口。
第二人接踵而至。她未等对方出手,一脚踢中膝窝,趁其跪地时压住手腕,夺刀反刺。第三名死士被身后士兵拦下,两人缠斗。
她没再停留,继续向前。
十步之内,她看见门缝里有绳索垂落——是绞盘装置,正在收门。她跃起抓住绳子,借力攀上半空,翻身越过即将合拢的大门。落地时膝盖重重磕在石板上,但她立刻站起。
门外大军仍在逼近。萧景琰已率主力冲至门前,几名士兵用长杆卡住门缝,阻止彻底关闭。他站在最前,一手扶门,一眼看向她。
她点头。
他抬手,战旗挥下。
整支军队压上,铁蹄踏地,吼声震天。大门剧烈摇晃,铰链发出刺耳声响,终于在一声巨响中向内崩开一道缺口。
士兵们涌入,战斗在门内展开。火光从院落深处亮起,喊杀声四起。
沈令仪站在门内,看着眼前纵横交错的廊道。她知道,真正的对决才刚开始。
她伸手摸向颈后,伤处发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