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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墨染般浓稠。朔风呼啸,卷着零星的雪沫,抽打在窗棂上,发出“呜呜”的声响,如同鬼哭。青阳村家家户户门窗紧闭,偶有几声犬吠,也很快沉寂下去,仿佛感知到了空气中不同寻常的肃杀。

陈家大院,此刻却灯火通明,如同白昼。前院、中庭、后宅,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六十余名护院手持包铁棍棒、强弓硬弩,藏身于廊柱后、假山旁、屋顶暗处,目光锐利如鹰,警惕地扫视着黑暗中的每一个角落。没有人大声喧哗,只有皮甲摩擦、兵器偶尔相碰的轻微声响,以及压抑的呼吸声,营造出一种山雨欲来的紧张氛围。

书房内,炭火熊熊。陈羽未着裘袍,只穿了一身便于行动的墨色劲装,外罩软甲,腰间佩剑。他正伏在桌上,就着明亮的烛光,仔细研究着一张手绘的简易地图——这是王大叔凭记忆绘制的后山鹰嘴崖及周边地形图,上面标注了几条隐秘小径和可能的藏身、设伏地点。

苏晚晴、薄淑萍、梁雨烟、薄淑秋,以及安哥儿和几个稍大的孩子,都被集中到了二楼最坚固的东厢房。门窗已被厚木板从内加固,梁雨烟在屋内燃起了特制的、有安神宁心之效的药香,低声安抚着女眷和孩子。薄淑秋紧握着一把陈羽给她防身的短匕,虽然脸色有些发白,但眼神坚定。苏晚晴抱着安哥儿,轻拍着襁褓,目光却不时担忧地望向门口方向。

陈川全副武装,快步走进书房,低声道:“大哥,都安排妥了。护院分作三队,一队守前院大门及院墙,一队守中庭及主屋,一队作为机动,埋伏在后院及通往鹰嘴崖的必经之路上。王大叔已带人将核心学徒和重要部件,从鹰嘴崖密道转移到了后山‘野狐洞’,那里更隐蔽,洞口有机关。村长和几位族老已请到偏厅,他们听说可能有匪患,都很支持,已让各家青壮闭户戒备,但未惊动太多人。”

“好。” 陈羽直起身,走到窗边,侧耳倾听片刻。风声、雪声、偶尔的树枝折断声……一切似乎很正常,但空气中那股无形的压迫感,却越来越重。“陈川,你带机动队,去村口至咱家这段路上,再检查一遍陷阱和绊索。记住,若发现敌踪,以响箭为号,不要硬拼,放他们进来,关门打狗。”

“明白!” 陈川领命,转身大步离去,甲叶铿锵。

陈羽重新坐回椅中,闭目养神,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剑柄。他在等,等那群来自黑风岭的不速之客。王氏变卖首饰送出的银子,黑风岭南下的车队,目标直指青阳村。是报复?是灭口?还是垂死挣扎,想从他这里抢回些什么?无论如何,他都要让这些魑魅魍魉知道,青阳村,不是他们可以撒野的地方。

子时三刻,风声似乎小了些,雪却密了起来。天地间白茫茫一片,能见度极低。

“嗖——啪!”

一支拖着凄厉尾音的响箭,骤然划破寂静的夜空,在陈家大院上空炸开一团橘红色的火光!紧接着,村口方向传来隐约的呼喝声、兵刃撞击声和惨叫声!

“来了!” 陈羽猛地睁开眼,眼中精光暴射。他一把抓起桌上长剑,推开房门,大步走入风雪中。

几乎在响箭升空的同时,前院、中庭各处隐蔽处,弩机扳动的“咯吱”声连成一片!“嗖嗖嗖!”数十支弩箭如同飞蝗,朝着从不同方向翻墙而入、或从正门强攻的黑影激射而去!

“有埋伏!”

“小心弩箭!”

惊呼声、痛呼声顿时响成一片。来袭者显然没料到陈家防备如此森严,且装备了如此多的弩箭,猝不及防之下,冲在最前面的七八人顿时被射成了刺猬,倒在雪地里抽搐。其余人慌忙寻找掩体,或是挥动兵器拨打箭矢,攻势为之一滞。

借着院中火把和雪地的反光,陈羽看清了来袭者。约有二十余人,皆黑衣蒙面,手持钢刀、短斧,身形矫健,动作狠辣,绝非寻常乌合之众。为首一人,身材异常高大魁梧,手持一柄鬼头大刀,舞动起来呼呼生风,竟将射向他的几支弩箭尽数磕飞,口中发出野兽般的低吼:“不要停!冲进去!杀了陈羽,赏银千两!”

重赏之下,匪徒凶性大发,冒着箭雨,再次猛扑。然而,陈家的护院训练有素,三人一组,依托廊柱、假山、院墙,弩箭与棍棒配合,远射近打,竟将这伙凶悍匪徒死死挡在了前院,难以寸进。

陈羽并未亲自上前厮杀,他站在主屋台阶上,冷静地观察着战局。他看到那魁梧匪首极为勇悍,已接连砍翻了两名护院,正带着几人,试图冲破中庭的防线。他也看到,有几个身手格外灵活的黑影,并未参与正面的强攻,而是如同鬼魅般,沿着墙根阴影,悄悄向主屋和后院摸去。

“想分兵偷袭?雕虫小技。” 陈羽冷笑,对身旁一名护卫打了个手势。

那护卫立刻举起一面小铜锣,“当当当”敲了三下。

清脆的锣声在喊杀声中格外清晰。瞬间,主屋两侧厢房的屋顶上、后院通往前院的月亮门后,同时站起十余名手持强弩的护院,弩箭上弦,寒光闪闪,对准了那几个试图偷袭的黑影。

“放!”

“嗖嗖嗖!”

密集的弩箭覆盖之下,那几个试图偷袭的匪徒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被射成了筛子,倒在雪地里。

前院的匪首见偷袭失败,正面强攻又受阻,死伤已近十人,眼中闪过一丝惊怒和焦躁。他狂吼一声,挥刀逼退身前的护院,竟不再管手下,身形如猛虎般跃起,踩着一名匪徒的肩膀,凌空扑向台阶上的陈羽!显然,他是想“擒贼先擒王”,只要杀了陈羽,护院必乱!

“大哥小心!” 正带人从侧翼包抄回来的陈川见状,目眦欲裂,厉声疾呼。

陈羽却是不闪不避,眼中寒光一闪,右手猛地按在腰间剑柄上。就在那匪首鬼头大刀带着凄厉风声劈落的瞬间,他脚下不动,腰身一拧,手中长剑如同毒龙出洞,后发先至,闪电般刺向匪首的咽喉!

这一剑,快!准!狠!没有任何花哨,只有千锤百炼的简洁与致命!正是八极拳“贴身靠打、硬开硬进”的拳意化入剑术之中。

那匪首显然没料到陈羽剑法如此凌厉,大惊之下,仓促变招,鬼头大刀回撤格挡。

“铛!”

刺耳的金铁交鸣声响彻夜空。火星四溅。

陈羽身形一晃,后退半步,只觉手臂发麻。那匪首却是闷哼一声,凌空的身形被这一剑蕴含的巨力震得倒飞出去,踉跄落地,鬼头大刀险些脱手,虎口已然崩裂,鲜血淋漓。

“好剑法!好力气!” 匪首稳住身形,独眼中凶光更盛,却也多了几分凝重。他死死盯着陈羽,嘶声道:“你就是陈羽?果然有两下子!可惜,今日你必死!”

“就凭你?” 陈羽持剑而立,剑尖斜指地面,雪花落在剑身上,瞬间融化。他语气平淡,却带着一股无形的威压,“报上名来,陈某剑下,不斩无名之鬼。”

“哈哈哈!” 匪首狂笑,扯下蒙面黑巾,露出一张满是横肉、左眼带着一道狰狞刀疤的凶恶面孔,“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一阵风’刘三是也!陈羽,你害死张东家,断了老子财路,今日特来取你狗命,祭奠张东家在天之灵!”

“一阵风”刘三?陈羽眼神一凝,原来是他!赵东升雇佣来行刺自己的那个江北惯匪!没想到他不仅没逃,反而投靠了黑风岭,还成了这次夜袭的头目!看来,黑风岭与张承运、赵东升的勾结,远比想象中更深。

“原来是你这条漏网之鱼。” 陈羽冷笑,“赵东升已在狱中等你,张承运也在黄泉路上,正好,今日便送你去与他们团聚!”

“大言不惭!看刀!” “一阵风”刘三怒吼,不再废话,挥刀再次扑上。他知道,今夜已是骑虎难下,唯有拼死一搏,或许还有一线生机。他刀法大开大合,势大力沉,每一刀都带着同归于尽的惨烈气势。

陈羽凝神应对,剑走轻灵,避实击虚。他力量或许不及对方,但剑法精妙,步伐灵活,更有前世的搏击意识加成,虽险象环生,却总能于间不容发之际避开杀招,并在对方身上添上一两道不深不浅的伤口。

两人在院中雪地上翻翻滚滚,刀光剑影,杀得难解难分。周围护院与残余匪徒的战斗也接近尾声。在绝对的人数优势和严密的配合下,来袭的二十多名匪徒,死的死,伤的伤,已被彻底压制,只剩下五六人还在负隅顽抗。

陈川解决了自己面前的敌人,见大哥与“一阵风”斗得激烈,有心上前相助,却又怕干扰了大哥,只能握紧手中染血的长棍,紧张地在一旁掠阵,随时准备出手。

“铛!铛!铛!”

又是数记硬拼。“一阵风”刘三越打越心惊,他发现自己引以为傲的力量和悍勇,在这个看似文弱的年轻人面前,竟占不到丝毫便宜,反而被对方那刁钻狠辣的剑法逼得手忙脚乱,身上伤口越来越多,血流不止,力气也在迅速流失。

“不能拖了!” 刘三眼中闪过狠色,拼着硬受陈羽一剑刺穿肩胛,鬼头大刀不顾一切地横扫,逼开陈羽,随即猛地从怀中掏出一个黑乎乎的拳头大圆球,用火折子点燃引信,狞笑着掷向陈羽:“去死吧!”

“大哥小心!是火雷子!” 陈川骇然惊呼。他认得此物,乃是军中禁物,威力不小,近距离足以炸死炸伤数人!

陈羽也是心中一惊,没想到对方竟有这等歹毒火器!他不及细想,身形急退,同时一脚踢飞脚边一张石凳,砸向那冒着火星的黑球。

“轰!”

一声不算太剧烈、却沉闷异常的爆炸声响起。黑球在半空被石凳撞偏,砸在院中一棵碗口粗的枣树上炸开。木屑纷飞,枣树被炸断半截,燃起火焰。爆炸的气浪和飞溅的碎片,将附近几名躲闪不及的护院和匪徒掀翻在地,惨呼连连。

陈羽也被气浪冲得倒退几步,胸口发闷,耳中嗡嗡作响。再看“一阵风”刘三,在掷出火雷子的瞬间,已不顾肩头重伤,转身就朝院墙狂奔,显然是想借爆炸制造混乱逃跑!

“想跑?” 陈羽眼中杀机迸现,强提一口气,手中长剑脱手飞出,化作一道流光,直取刘三后心!

刘三听得脑后风声,吓得魂飞魄散,拼命向旁闪躲,但重伤之下,动作慢了半分。

“噗嗤!”

长剑并未刺中心脏,却深深贯入刘三右背,透体而出!刘三惨叫一声,扑倒在地,鬼头大刀脱手,再也爬不起来。

陈川已带人扑上,用浸了水的牛筋绳将刘三捆成了粽子,又从他身上搜出几个火折子和两枚未用的火雷子,小心收好。

残余的几名匪徒见首领被擒,更是斗志全无,很快被护院们或杀或擒。

一场突如其来的血腥夜袭,从开始到结束,不过两刻钟功夫。来袭匪徒二十三人,死十二人,重伤被擒六人(包括匪首“一阵风”刘三),轻伤被擒五人。陈家护院战死三人,重伤五人,轻伤十余人。损失不算小,但全歼来犯之敌,生擒匪首,堪称大胜。

院中一片狼藉,血迹混合着雪水,触目惊心。伤者的呻吟,救人的呼喊,灭火的忙乱,交织在一起。

陈羽走到被捆成粽子、面如死灰的“一阵风”刘三面前,蹲下身,冷冷地看着他:“刘三,说吧,黑风岭里到底有什么?‘封先生’是谁?张承运是怎么死的?说出来,我给你个痛快。否则,我有一百种方法,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刘三艰难地抬起头,独眼中满是怨毒和恐惧,他啐出一口血沫,嘶声道:“呸!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想从老子嘴里掏出东西,做梦!”

“很好,是条硬汉。” 陈羽站起身,对陈川道,“带下去,交给雨烟。让她用她最拿手的法子,好好‘伺候’这位好汉。记住,别让他轻易死了。”

“是!” 陈川狞笑一声,挥手让护院将刘三拖走。他们都很清楚,梁雨烟这位医术高超的三夫人,对付这种硬骨头,自有她的一套“温和”手段。

陈羽又吩咐人清理战场,救治伤员,安抚村民。他自己则回到书房,换下染血的衣衫,洗净手脸,喝了一碗热茶,压下胸口的烦闷和血腥气。这一战,虽然赢了,但也暴露出一些问题。护院的训练还需加强,尤其是应对突发袭击和火器的能力。家中的防御体系,也需要进一步完善。

更重要的是,黑风岭这个毒瘤,必须尽快铲除!刘三被抓,黑风岭那边很快就会得到消息,要么会来救人,要么会毁掉证据,要么会潜伏更深。必须抓紧时间!

“大哥,‘一阵风’招了!” 约莫半个时辰后,陈川一脸兴奋地走进书房,压低声音道,“雨烟姐只用了三针,那家伙就扛不住了,问什么说什么!”

“哦?他都说了什么?” 陈羽精神一振。

“黑风岭那庄子,是张承运和‘封先生’早年暗中置下的产业,表面是个收山货的庄子,实则是他们制造、囤积那些阴毒药物(如引兽香、迷烟、甚至一些见血封喉的毒药)的作坊,也是他们藏匿财物、训练死士、与江湖败类接头的地方。庄子里有地窖、密室,藏着不少好东西。守卫约有三四十人,都是‘封先生’网罗的亡命之徒,心狠手辣。”

“张承运……确实是‘封先生’杀的。” 陈川语气带着一丝惊悸,“刘三说,张承运见大势已去,想带着部分钱财和‘封先生’一起远走高飞,但‘封先生’不肯,两人发生争执。‘封先生’便用了一种奇毒,混在酒里,让张承运饮下,看起来如同突发心疾。事后,‘封先生’接管了张承运在暗处的所有势力和财物,并派刘三带人来袭,一是报复,二是想看看能否从咱家抢到那新式纺车的图纸或样机,若抢不到,便制造混乱,杀人灭口,然后远遁。”

果然!张承运死于谋杀!凶手就是那个神秘的“封先生”!此人果然心狠手辣,连合作多年的白手套都说杀就杀。

“‘封先生’究竟是谁?现在何处?” 陈羽追问。

“刘三也不知道‘封先生’的真实姓名和来历,只知他常年以灰衣老者面目示人,医术、毒术、机关术都很高明,心思缜密,手段毒辣。张承运死后,‘封先生’便一直藏在黑风岭庄子里,似乎在等什么,或者准备什么。刘三这次来袭,也是‘封先生’亲自下的命令。”

等什么?准备什么?陈羽眉头紧锁。这个“封先生”,行事诡异,所图非小。他留在黑风岭不走,恐怕不仅仅是为了那些财物和药物。

“刘三可说了庄子的具体防卫布置和机关暗道?”

“说了,都画下来了。” 陈川从怀中掏出一张潦草的草图,上面标注着庄子的大致布局、明暗哨位置、以及几处疑似密室和地窖的入口。“他还说,庄子后山有一处隐秘的山洞,是‘封先生’的炼丹制药之所,也是他收藏最珍贵毒物和典籍的地方,平时连刘三都不能轻易靠近。”

陈羽接过草图,仔细观看。庄子依山而建,易守难攻。正面强攻,伤亡必大。而且,“封先生”此人精通毒术机关,庄内定然布满陷阱。

“大哥,咱们怎么办?要不要立刻调集人手,趁夜端了那黑风岭?” 陈川摩拳擦掌。

陈羽沉吟片刻,摇了摇头:“不急。刘三被抓,庄子那边很快会知道。此时前去,对方必有防备。而且,咱们刚刚经历一场夜袭,伤亡不小,需要休整。那‘封先生’阴险狡诈,庄内机关重重,强攻非上策。”

他走到地图前,手指点着黑风岭的位置,眼中闪烁着算计的光芒:“他既然在等,在准备,那我们就让他等,让他准备。不过,不是傻等。陈川,你立刻挑选二十名最机警、身手最好、且懂些药理的兄弟,要生面孔,扮作行商或猎户,明日一早,分批潜入黑风岭附近,暗中监视庄子的一举一动,特别是人员进出、物资运输。但切记,只监视,不接触,更不可靠近庄子一里之内,以防对方察觉。”

“是!我这就去挑人!” 陈川应下。

“另外,” 陈羽补充道,“让雨烟根据刘三的口供,尽快配制出几种可能用到的解毒丸、避瘴药,分发给兄弟们。再准备些石灰、火油、绳索、钩爪之类的工具。还有,去请王大叔来,我们需要他帮忙看看这张草图上的机关布置,或许能找出破解之法。”

“明白!”

陈川匆匆离去。陈羽独自站在书房中,望着窗外渐渐泛白的天色。一夜激战,虽有损失,但擒获匪首,撬开其口,获得了关于黑风岭和“封先生”的关键情报,更检验了家中防卫的力量。这一夜,值了。

只是,那个隐藏在暗处、如同毒蛇般的“封先生”,依旧是个巨大的威胁。此人掌握着可怕的毒术和江湖势力,心性狠毒,行事莫测,一日不除,便如芒在背。

“封先生……不管你是什么人,有什么图谋,既然惹到我陈羽头上,咱们便不死不休。” 陈羽低声自语,眼中寒光凛冽。他不仅要为死去的护院报仇,要为张承运的死讨个说法,更要彻底铲除这个潜藏在暗处的毒瘤,为家人,为青阳村,赢得真正的安宁。

天,快亮了。但新的较量,或许才刚刚开始。陈羽已做好准备,迎接来自暗处的一切挑战。而这一次,他要化被动为主动,将猎人与猎物的游戏,彻底反转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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