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穹大厦顶层,巨大的落地窗将港岛的黎明,切割成一幅冷峻的油画。
靓坤叼着雪茄,唾沫横飞地指着报纸头条上那张火光冲天的照片,兴奋得像个刚在球场上赢了钱的赌徒。
“阿天!你这招高!这就叫‘借刀杀人’!不,这比借刀杀人还高!这叫‘我他妈都不知道刀是谁,人就已经死了’!韩琛那老扑街,现在肯定躲在哪个耗子洞里,怀疑他妈是不是警方的卧底!”
他凑到杨天身边,压低声音,脸上是混杂着崇拜和狂热的表情:“我们那个新朋友,那只‘幽灵’,什么时候开工?要不要我先送两把开过光的黑星过去,祝他开张大吉,生意兴隆?”
“坤哥,你的祝福,缺乏基本的逻辑闭环。”傻强正用一台连接着无数电线的仪器,扫描着靓坤的雪茄,“根据我的‘因果律武器’模型推算,‘开张大吉’和‘送他上路’在玄学层面上,属于同一事件的不同表达。你的祝福,可能会导致目标的‘幸存概率’,出现百分之零点零一的,非线性扰动。”
他推了推焊工护目镜,一脸严肃地转向杨天:“天哥,我已经为‘幽灵’先生,设计了一套‘复仇效率最优化’算法。该算法综合了目标的财务状况、心理承受能力以及其在韩琛组织内的‘信任权重’。只要输入目标名单,就能自动生成一份攻击序列,保证每一次打击,都能对韩琛的精神稳定,造成最大化的‘暴击伤害’!”
杨天没有理会这场即将升级到量子力学层面的争论。他只是平静地看着窗外,那座刚刚经历了一场小型战争,又匆匆粉饰太平的城市。
“我不是让他去收保护费。”杨天的声音,像清晨的薄雾,清冷而有穿透力,“我是要让他,成为韩琛自己的噩梦。一个,由他亲手制造,却反过来吞噬他一切的噩梦。”
……
深水埗,那间散发着霉味的铁皮屋里。
陈永仁看着手机屏幕上,那份由天养生发来的清单,像在看一份死亡名单。
【油麻地雀圣坊,负责人:老九,月流水约一百二十万。】
【旺角地下赌场,负责人:火鸡,月流水约两百万,有重火力。】
【钵兰街夜总会,负责人:肥仔超,月流水八十万,与o记某沙展关系密切。】
……
一个个名字,一个个地址,像一把把沾着血的钥匙,打开了他过去十年,那些暗无天日的记忆。
他的手指,停在了“老九”的名字上。
他记得这张脸。就在那场大火之前,就是这个老九,在韩琛面前,第一个用怀疑的眼神看着自己。也是韩琛,为了安抚他,也为了敲打别人,当众给了老九一个耳光,来证明对自己的“信任”。
多么讽刺。
陈永仁的嘴角,勾起一个没有温度的弧度。
就从你开始。
不是为了钱。
是为了告诉韩琛,他最信任的那把刀,现在,要开始一刀一刀,把他凌迟。
……
午夜,油麻地,雀圣坊。
麻将牌的碰撞声,混杂着烟味和粗口,在闷热的空气里发酵。
里间的账房里,老九正赤着上身,一边用毛巾擦着汗,一边数着今天收上来的现金。琛哥最近心情不好,账目上,可不能出半点差错。
房间里的灯,毫无征兆地闪了一下,灭了。
外面的喧哗声,也像是被掐断了电源一样,瞬间静止。
“操!哪个扑街把电闸搞跳了!”老九骂骂咧咧地站起身,摸索着想去找手电筒。
一只冰冷的手,从他身后的黑暗中伸出,捂住了他的嘴。另一只手,像一把铁钳,扣住了他的脖子。
老九浑身的汗毛,瞬间炸起。他想挣扎,却发现自己像被巨蟒缠住的兔子,连一丝力气都用不上。
一个幽灵般的声音,贴着他的耳朵响起。
“钱,放哪了?”
老九的瞳孔,在黑暗中收缩到了极致。他拼命地摇头。
那只扣住他脖子的手,微微收紧。窒息的恐惧,像潮水一样,淹没了他的理智。他颤抖着,伸手指了指墙角的保险柜。
黑暗中,他只能听到一连串细微而清脆的金属声。几分钟后,保险柜的门,开了。
现金被迅速装进一个黑色的旅行袋。
那只捂住他嘴的手松开了,取而代de的,是一只塞进他嘴里的,他自己的,臭袜子。
在他昏过去之前,他恍惚看到,那个幽灵,将一张麻将牌,轻轻地,放在了空空如也的保险柜里。
是“白板”。
……
半山别墅里,韩琛听着老九带着哭腔的电话汇报,气得浑身发抖。
“你说什么?人没伤一个,钱全没了?就留下一个白板?!”
他猛地将手机砸在地上,那部昂贵的卫星电话,瞬间四分五裂。
“查!给我查!把整个油麻地翻过来,也要把这个王八蛋给我找出来!”他对着客厅里仅剩的几个手下,疯狂地咆哮。
一个手下小声说:“琛哥,一个白板……道上没听说过这号人物啊。会不会是哪个堂口……”
“堂口?”韩琛猛地转过头,眼神像要吃人,“哪个堂口?是你那个堂口吗?!”
他死死地盯着自己的每一个手下,曾经的信任和义气,在猜忌的火焰里,烧得一干二净。他觉得,身边的每一个人,都可能是那个藏在暗处的,该死的“白板”。
……
天穹大厦。
天养生平静地汇报:“老板,任务完成。雀圣坊,现金一百三十七万,已转入指定账户。我们的新朋友,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靓坤在一旁听得啧啧称奇:“我靠!这么干净利落?这他妈哪是古惑仔,这是特工啊!一百多万,连个响儿都没有!比我去银行取钱还快!”
杨天没有说话。
他眼前的蓝色光幕上,代表着韩琛的那个光点,正在不稳定地闪烁着红光。而从他那个光点延伸出去,连接着老九、火鸡等几个核心手下的信任丝线,已经变得脆弱不堪,其中几条,甚至出现了代表“深度猜忌”的裂痕。
他成功地,在韩琛这条疯狗的体内,注入了第一剂病毒。
“阿天,下一步呢?”靓坤已经迫不及待了,“是不是该轮到那个叫火鸡的了?我听说他那场子,妞很正点!”
杨天笑了笑,关掉了光幕。
“坤哥,噩梦最折磨人的地方,不是鬼怪突然出现。”
他的手指,在光滑的桌面上,轻轻敲击着。
“而是你明知道它会来,却永远不知道,它下一次,会从你床底的哪个角落里,伸出它的手。”
他拿起内线电话。
“养生。”
“老板。”
“让我们的幽灵,休息四十八小时。”
“然后,”杨天的声音,带着一丝冰冷的玩味,“把清单上,火鸡的名字,划掉。把肥仔超的名字,发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