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穹集团的湾流G650私人飞机,像一把划开云层的利刃,平稳地穿行在万米高空。
机舱内,空气里漂浮着顶级皮革和昂贵香槟混合的,属于金钱的味道。
渡边直人跪坐在价值连城的波斯地毯上,面前摊开着一个笔记本,正用一支万宝龙的钢笔,一丝不苟地记录着什么。
“靓坤老师授课笔记(夏威夷篇)”
“第一条:工具的价值,取决于使用者的身份。在天穹的飞机上,五万美金一瓶的罗曼尼康帝,其核心功能与街边五块钱一瓶的啤酒,并无不同。其存在意义,是为了彰显使用者‘即便如此昂贵之物,亦可随意弃之’的绝对权力。”
他刚刚写完这一句,旁边就传来一声粗鲁的抱怨。
“我操,这什么马尿,又酸又涩,还没气儿!”靓坤把手里的水晶杯往旁边一丢,酒液洒在渡边直人那身纤尘不染的西装裤腿上。渡边眼皮都没跳一下,只是默默地,又在笔记本上添了一笔。
“第二条:通过无预警的,轻微的物理攻击,来测试从属者的服从性。若对方毫无反应,则代表其‘被支配’的心态已初步稳固。”
靓坤从迷你吧里翻出一罐冰镇喜力,用牙咬开,灌了一大口,舒服地打了个嗝。他光着膀子,那条狰狞的过肩龙在灯光下显得格外霸道。他把脚翘在对面真皮座椅上,用脚趾头夹着雪茄,对渡边直人勾了勾手指。
“喂,小朋友,别写你那些狗屁日记了。过来,陪老师玩两把。”
他把一个骰盅拍在光洁的红木桌板上,发出“砰”的一声脆响,留下一圈浅浅的印子。
渡边直人恭敬地合上笔记本,跪行到桌前,双手接过骰盅。
“老师,请赐教。”
“赐教个屁,输了的,喝这个。”靓坤指了指那瓶被他嫌弃的罗曼尼康帝。
“嗨!”
……
当飞机降落在檀香山国际机场时,一股混杂着海洋咸味和鸡蛋花香气的,慵懒湿热的空气,涌进了机舱。
靓坤走出机舱,皱了皱眉。
没有黑西装,没有九十度鞠躬,更没有沉默的钢铁车队。
停机坪上,站着几个穿着花里胡哨的阿罗哈衬衫,戴着墨镜,身材壮硕的本地人。为首的是个皮肤黝黑,脖子上挂着一串用鲨鱼牙齿串成的项链的胖子。
看到靓坤一行人下来,那胖子咧开嘴,露出一口白牙,热情地张开双臂。
“Aloha!wele to hawaii!mr. Kun?”
他上来就想给靓坤一个热情的拥抱。
靓坤下意识地后退一步,用一种看神经病的眼神看着他。他身后的天养生,像一堵墙,挡在了他面前。
那胖子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热情。他身旁的一个手下,捧着一个用鲜花编织成的花环,想要给靓坤戴上。
“我操你妈。”靓坤用粤语骂了一句,抬手就把那个花环打飞了,“奔丧啊?老子还没死呢!”
他转头对渡边直人低声说:“你看看,这帮土人,一点规矩都不懂。穿得跟个移动窗帘一样,还想给老子戴绿帽子。”
渡边直人连忙在心里默默记下:“第三条:面对不同文明的示好,应以最直接的拒绝来建立第一印象,粉碎对方的心理预设,掌握后续交流的主动权。”
“You……”那个被打飞花环的本地人脸上闪过怒意,手已经摸向了腰后。
天养生没有回头,只是用他那双毫无感情的眼睛,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那个本地人浑身一僵,感觉自己像是被一条深海巨鲨盯上了,那股从骨头缝里渗出来的寒意,让他瞬间忘了自己要做什么,手也僵在了半空。
为首的胖子眼神闪烁了一下,挥手让手下退后,脸上的笑容依旧灿烂,只是多了几分商业化的客气。
“坤先生,我是卡帕。我们老板,卡阿先生,已经在皇家夏威夷酒店备好了宴席,为您接风洗尘。”
“不去。”靓坤掏了掏耳朵,直接拒绝,“带老子去你们这儿最贵,场子最大,妞最正的地方。老子要自己选。”
卡帕的笑容彻底消失了。他盯着靓坤,沉默了几秒,然后点了点头。
“如您所愿。”
黑色的凯迪拉克凯雷德,行驶在卡拉卡瓦大道上。车窗外是阳光,沙滩,比基尼美女,还有随处可见的日本游客。
靓坤却看得昏昏欲睡。
太和平了。
和平得让他感到恶心。
“停车。”他突然指着路边一栋灯火辉煌,看起来像是顶级私人会所的建筑。门口停满了豪车,还能听到里面传来悠扬的尤克里里琴声。
“这是什么地方?”
开车的卡帕,脸色微微一变。“坤先生,这是‘伊欧拉尼俱乐部’,是……是卡阿先生的私人产业,今晚他正在里面宴请几位州议员,不方便……”
“就这了。”靓坤咧嘴一笑,露出了一个让渡边直人无比熟悉的,野兽般的笑容,“正好,省得我再去找他了。”
他推开车门,径直朝着俱乐部大门走去。
“先生,这里是私人地方,请出示您的会员卡。”门口两个穿着白色西装的保安伸手拦住了他。
靓坤看都没看他们,一旁的渡边直人已经抢先一步,从怀里掏出一沓厚厚的美金,塞进其中一个保安的口袋里,然后用流利的英语说:“我们是来给卡阿先生送一份大礼的。”
保安掂了掂钱的厚度,犹豫了一下,另一个保安已经通过对讲机开始呼叫支援。
靓坤不耐烦地推开他们,一脚踹开了那扇雕着精美花纹的柚木大门。
“砰!”
大门撞在墙上,发出一声巨响。
俱乐部里,原本悠扬的音乐声,戛然而止。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门口那个穿着亮金色衬衫,浑身散发着“我是来找麻烦的”气息的男人。
一个露天的巨大庭院里,正在举行一场奢华的露天晚宴。烤全猪的香气,混合着雪茄和名贵香水味。一群衣冠楚楚的白人精英,和几个体格壮硕的本地人,正相谈甚欢。
主位上,一个身材如山般雄壮,浑身布满了黑色传统纹身的男人,缓缓放下了手里的酒杯。他看起来五十多岁,眼神像鹰一样锐利,不怒自威。他就是这片岛屿地下世界的王者,卡阿。
“搞什么鬼?开派对不叫我?”靓坤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身后跟着沉默如铁的天养生,和恭敬如仆的渡边直人。
他走到乐队旁边,一脚踢翻了尤克里里乐手的谱架。
“弹的什么狗屁玩意儿,软绵绵的,催眠啊?换歌!放摇滚!有没有枪炮与玫瑰!”
一群保安从四面八方围了上来,手里都握着电击棍和甩棍。
卡阿抬了抬手,示意他们停下。他站起身,像一头被惊扰了午睡的棕熊,一步步向靓坤走来。他比靓坤高出一个头,壮了快两圈,投下的阴影几乎能将靓坤完全笼罩。
“你过界了,朋友。”卡阿的声音低沉,像海底的暗流,“这里是我的地盘,遵守我的规矩。”
靓坤抬起头,迎着他的目光,脸上是毫不掩饰的讥讽。
“规矩?”他笑了,然后一口浓痰,吐在卡阿脚下那片修剪得完美无瑕的草坪上。“在我的地盘,我就是规矩。在你这里嘛……”
他伸出手,重重地,拍了拍卡阿那比石头还硬的胸肌,力气大得发出“啪”的一声闷响。
“从今天起,老子,也是规矩。”
卡阿的瞳孔,瞬间收缩。他身后的几个壮汉,已经发出了野兽般的低吼,肌肉贲张,准备动手。
靓坤却看都不看他们一眼,他环顾四周,目光扫过那些脸色煞白的州议员,和这片奢华的庭院,最后又回到了卡阿的脸上。
他咧开嘴,笑容残忍而兴奋。
“这地方不错,我老板很喜欢。”
“他决定,买下这座岛了。”
靓坤掏出一根雪茄,渡边直人立刻上前,为他点燃。靓坤深深吸了一口,将烟雾,缓缓地,喷在卡阿那张已经铁青的脸上。
“你,就是这里的总经理吧?”
“我,是天穹集团亚太区……不对,全球业务拓展部,首席执行官。”
“现在,我们可以来谈一谈,你的,新劳动合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