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记,总指挥部。
死寂。
几十个传呼机,在同一时间,用同一种尖锐的“滴滴”声,宣告了同一条信息的抵达。然后,整个港岛最精锐的反黑力量,陷入了一种诡异的,长达十秒的集体沉默。
黄志成总警司的脸,黑得像锅底。
他从业三十年,抓过悍匪,斗过毒枭,跟社团大佬拍过桌子。他见过血,听过枪声,拆过炸弹。但他从未想过,有一天,他的办公桌上,一个代表着某种未知力量的,军用级加密的通讯设备,会给他传来这样一条信息。
“喂,大d,食屎啦你。”
一个年轻警员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随即,他感觉到了总警司那能杀人的目光,立刻用手死死捂住嘴,脸憋得通红。
“技术科!马上给我查这个‘大d’是什么人!”黄志成对着对讲机低吼,但他心里清楚,这根本不用查。
整个港岛,敢叫大d,又能让某个神秘组织用这种方式点名问候的,只有一个。
和联胜的现任龙头,邓伯。
“Sir,这……这是不是恶作剧?”一名督察小心翼翼地问。
“恶作剧?”黄志成拿起那个传呼机,感觉它像一块烧红的烙铁,“你见过用洲际导弹来打蚊子的恶作剧吗?”
他不是傻子。
这句看似粗俗不堪的街头叫骂,出现在这个频道里,就只有一个意思。
战书。
而且是一份,同时递给了和联胜,和他们警方的,公开战书。
发信人,在用这种方式,嚣张到极致地告诉所有人:我要动大d了。你们,都给我看好了。
“所有b组的人,取消休假。”黄志成的声音,冰冷得像手术刀,“给我盯死和联胜所有的场子,尤其是荃湾。还有,查一下最近是谁跟大d有过节。我要知道,发这条信息的人,是谁!”
他有一种预感,一场前所未有的风暴,就要来了。而这场风暴的引信,就是这句,粗鄙到让人发笑的脏话。
半山,公寓。
靓坤像一头被踩了尾巴的猫,在客厅里团团转。
冷汗,已经浸透了他新换的衬衫。
完了。
全完了。
他脑子里,反复回放着杨天那张斯文的脸,和那句“我们是正当商人”。
正当商人会用一个覆盖全港记者和警察的公共频道,去问候另一个社团老大的老母吗?
他感觉自己不是搞砸了杨天的计划。
他感觉自己是开着一辆粪车,冲进了凡尔赛宫。
杨天会怎么“清算”自己这项“不良资产”?直接煤气爆炸?还是更“专业”一点,让自己从这栋楼上,进行一次“无担保自由落体运动”?
就在靓坤几乎要掏出手机,给远在的父母留遗言的时候。
“滴滴滴——”
茶几上那个该死的传呼机,又响了。
靓坤浑身一个激灵,像被电击了一样。他僵硬地,一点一点地,挪过去。每一步,都像走在刀尖上。
他颤抖着手,拿起了那个决定他命运的“判决书”。
屏幕上,亮起一行新的文字。
发信人:observer(观察者)。
内容:广告投放已完成,目标客户反应激烈,市场预热效果超出预期。
“……”
靓坤看着那行字,大脑直接宕机。
广告……投放?
目标客户……反应激烈?
他缓缓地,抬起头,看向窗外。阳光正好,世界和平。
可他感觉,自己对这个世界的理解,出现了根本性的,无法修复的偏差。
他以为自己犯的是足以枪毙五分钟的滔天大罪。
结果在杨天的世界里,这他妈的,只是一次……成功的市场营销?
荃湾,和联胜堂口。
“我屌你老母啊!靓坤!”
大d那标志性的,能震碎玻璃的咆哮,响彻了整个堂口。
他手里那部诺基亚,被他用尽全力,狠狠地砸在了地上,零件四溅。
耻辱。
前所未有的耻辱。
他可以接受被人砍,可以接受被人抢地盘。但他无法接受,自己像个小丑一样,被靓坤用这种方式,挂在全港岛的舞台上,公开羞辱。
现在,条子,记者,其他社团的对头,甚至他自己的马仔,都知道了。
他,大d,被人指着鼻子骂“食屎”。
他甚至能想象出,号码帮的肥佬黎,此刻正搂着小明星,把这件事当成笑话讲。
他刚刚建立起来的,那种“我也能玩高端斗争”的自信,被这一条粗鄙的信息,砸得粉碎。
鱼头标和长毛等人,大气都不敢出。他们看着双眼通红,像一头要吃人的野兽一样的大d,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要出大事了。
大d猛地抓起桌上的另一部电话,拨通了鱼头标的手机。
“鱼头标!”他的声音,嘶哑得像是砂纸在摩擦,“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摔杯子?我摔你老母!给我砸!把靓坤那间破酒吧,给我砸成废墟!里面的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都给我打断腿!我要让全港岛的人都知道,谁他妈的,才是真正的不良资产!”
他好像,又学会了一个新词。
旺角,钵兰街街角。
夜色,像一块巨大的,沾满了油污的幕布,缓缓拉开。
一辆不起眼的面包车,停在了靓坤新开的“天穹”酒吧对面。
车里,鱼头标挂了电话,脸上那副“文明消费者”的表情,瞬间被一种嗜血的狰狞所取代。
他从座位底下,抽出一根用报纸包着的,崭新的钢管。
“d哥改主意了。”他对着车里十几个跃跃欲试的马仔,咧开一个残忍的笑容。
“今晚,不是客户纠纷。”
“是资产清算。”
就在他们推开车门,准备冲过马路的时候。
两束刺眼的车灯,从街口扫了过来。
紧接着,是第二辆,第三辆……
几辆黑色的,挂着民用牌照,但车型和气场都与周围格格不-入的丰田轿车,不带一丝烟火气地,悄无声息地,堵住了街道的两头。
o记的便衣,到了。
他们没有拉警报,没有喊话。
只是静静地,看着那群手里拿着武器,进退两难的和联胜马仔。
像一群,看着闯进了自家院子里的,野狗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