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里,蒋天生的那句“疯子导演”,像一滴墨,落入清水,迅速晕开。
陈耀还没来得及回应这杯,由龙头亲自递过来的,毒酒。
角落里,那个一直努力降低自己存在感的太子,身体,却僵硬得像一尊,上了年头的蜡像。
他的手,还插在口袋里。
指尖,却能清晰地感觉到,那部手机,正散发着,足以烫伤灵魂的,热度。
“怎么了,太子?”
蒋天生的声音,很轻,像一片羽毛,落在太子紧绷的神经上。
太子猛地一颤,抬起头,对上蒋天生那双,仿佛能看穿一切的,眼睛。
“没……没什么,先生。”他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刚才,好像有蚊子。”
蒋天生没有说话。
他只是看着太子,看了足足有五秒钟。
这五秒,对太子来说,比他跟着蒋天生,在刀光剑影里闯荡的二十二年,加起来,还要漫长。
他感觉自己,像一个被剥光了衣服,扔在雪地里的,囚犯。
每一寸皮肤,每一根骨头,都被那道目光,看得,清清楚楚。
“拿出来。”蒋天生缓缓开口,声音,不容置疑。
太子喉结滚动,冷汗,已经浸湿了他的后背。
他知道,自己已经输了。
从他看到那条短信的,第一个字开始,他就已经,从蒋先生的“心腹”,变成了,蒋先生的“嫌犯”。
他慢慢地,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双手,捧着,递了过去。
像在呈上一份,自己的,判决书。
蒋天生接过手机。
他看了一眼屏幕。
然后,整个会议室的空气,都仿佛,被抽走了。
那不是凝固,也不是冰冷。
是一种,真空般的,死寂。
良久。
蒋天生把手机,轻轻地,放在了红木桌面上。
他没有愤怒,没有咆哮,甚至,连一丝,惊讶的表情,都没有。
他只是抬起头,目光,越过太子,越过那张巨大的会议桌,落在了,陈耀的脸上。
然后,他笑了。
那笑容,很淡,很轻,却让整个房间的温度,骤降到了,冰点。
“阿耀。”
“你这个渔夫,钓上来的,第一条饵。”
“好像,有点,扎手啊。”
……
“我操!我操!我操!”
铁皮罐头里,马军像一只被踩了电门的狒狒,双手抓着自己的头发,疯狂地,在原地打转。
“信息战!这就是他妈的顶级信息战!一毛钱的短信,直接把一个社团的二把手,干成了叛徒嫌疑人!这比抢银行,来钱快多了!”
他猛地冲到屏幕前,指着画面里,那个脸色惨白的太子。
“看见没?首席科学家!这就叫,‘精准斩首’!人家不杀你的人,人家杀你的,信任!”
他激动得,一屁股坐回椅子上,拿起笔,在自己的小本本上,画了一个,巨大的,炸弹。
“我们写的剧本,是常规战争。人家玩的,是核威慑!这还怎么玩?这游戏,有bUG!”
陈浩南靠在墙上,一直紧闭的双眼,缓缓睁开。
他的眼神,前所未有的,凝重。
他没有看马军,也没有看屏幕上,那个陷入绝境的太子。
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屏幕,看到了那个,发出这条短信的,人。
“他不是在杀信任。”
陈浩南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股,让人不寒而栗的,凉意。
“他是在,喂食。”
马军的兴奋,卡在了脸上:“喂食?喂谁?”
“喂蒋天生。”
陈浩南的目光,落回到屏幕上,那个重新陷入沉默的,洪兴龙头的身上。
“他给了蒋天生一个,可以名正言顺,向东星开战的,理由。”
“也给了蒋天生一个,不得不承认,b哥那份‘遗书’,是真的,证据。”
“这是一份,涂满了蜜糖的,毒药。”
陈浩南闭上了眼。
“吃了,东星会痛。不吃,洪兴会烂。”
“而那个渔夫,他根本不在乎,蒋天生,吃,还是不吃。”
“他只是想看,蒋天生在吃下这颗毒药时,那痛苦又享受的,表情。”
马军张着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感觉,自己引以为傲的那个“剧本”,在人家面前,就像小孩子玩的,泥巴。
而人家,已经开始用基因武器,改造,整个世界了。
……
天穹安保,顶层办公室。
杨天放下手里的波本威士忌,杯壁上,还挂着一层,薄薄的,水汽。
天养生站在他身后,像一尊,永远不会发问的,雕像。
“阿生。”
“在。”
“你知道,最高明的猎人,是怎么捕熊的吗?”杨天看着窗外,那片璀璨的夜景,笑了笑。
天养生想了想,很认真地回答:“用更大口径的枪。”
“不。”杨天摇了摇头,“是给他一个,蜂蜜罐。”
“一个,涂满了剧毒,却又香甜无比的,蜂蜜罐。”
他转过身,看着天养生。
“熊会一边流着血,一边,拼命地,舔着那个罐子。因为它知道,那是它这辈子,吃过的,最好吃的东西。”
“它会感谢你,甚至,会在临死前,觉得你,是世界上,最好的猎人。”
杨天的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蒋天生,就是那头熊。”
“东星,就是那个,蜂蜜罐。”
“而我,”杨天伸出手指,在空气中,轻轻一点,仿佛点在了,那个看不见的,棋盘的,天元之位,“是那个,养蜂的。”
就在这时,他桌上的私人电话,响了。
是Irene。
“杨先生,”电话那头,Irene的声音,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兴奋,“您真是个,天才。”
“就在刚刚,东星的乌鸦,还有和联胜的福爷,都联系了我。”
“他们说,之前的门票,太便宜了。”
“他们愿意,出双倍的价钱,买一个,更靠谱的,消息。”
杨天笑了。
鱼,上钩了。
不,它们不是上钩了。
是它们自己,争先恐后地,往鱼钩上,撞。
“告诉他们。”
杨天走到那面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这座,欲望横流的,不夜城。
“从现在开始,门票,不卖了。”
电话那头的Irene,愣住了。
“不……不卖了?为什么?”
“因为,”杨天看着玻璃上,自己那双,平静得,近乎于神的,眼睛,“戏,已经开场了。”
“现在,开始卖,彩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