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联胜总堂,议事厅。
死一样的寂静。
大d脸上的肌肉在抽搐,他想发作,却发现自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阿乐那句轻飘飘的话,像一把冰锥,刺穿了他所有虚张声势的防线。
金丝眼镜的朋友。
这是他最大的秘密,也是他最大的倚仗。这个秘密,怎么会从阿乐嘴里说出来?
“你……你他妈的在胡说什么!”大d的声音干涩,底气已经漏了一半。
阿乐笑了,还是那种温和的,让人如沐春风的笑容。他没有再看大d,而是将目光投向了那些坐立不安的叔父辈。
“邓伯在的时候,和联胜是讲规矩的。现在,有些人想把规矩踩在脚下,自己做规矩。”他走到一张太师椅前,用手帕慢条斯理地擦了擦扶手,然后坐了下来,动作自然得仿佛他已经在这里坐了二十年。“我这个人,念旧。我还是喜欢老祖宗的规矩。”
他翘起二郎腿,环视全场,重复了一遍刚才的问题。
“我话讲完,谁赞成?谁反对?”
这一次,再没人敢把他的话当成耳旁风。那些原本作壁上观的叔父辈,眼神闪烁,纷纷低头喝茶,不敢与他对视。大d身后的几个堂主,也不自觉地退了半步,与他拉开了距离。
恐惧,比刀剑更锋利。
大d看着这众叛亲离的一幕,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冲上了头顶。他猛地一拍桌子,指着阿乐的鼻子嘶吼:“我反对!和联胜轮不到你……”
话没说完,议事厅的大门被推开。
两名穿着o记制服的警员走了进来,为首的,正是总督察黄志诚。他看都没看其他人,径直走到大d面前,亮出证件。
“大d。我们怀疑你与一宗跨境洗钱案有关,跟我们回去协助调查。”
大d彻底懵了。
“洗钱?我洗什么钱了?你们凭什么抓我!”
黄志-诚冷笑一声,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照片,拍在桌上。照片上,正是大d在半山酒会,与杨天站在一起的画面。
“这位先生,我们有理由相信,是国际洗钱集团的核心成员。跟他有过来往的人,我们都要请回去喝咖啡。带走!”
两名警员一左一右,架住大d就往外拖。大d疯狂挣扎,嘴里还在咒骂:“阿乐!是你!是你出卖我!我x你老母!”
阿乐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浮沫,自始至终,没有看他一眼。
议事厅里,所有人都看着这荒诞的一幕,噤若寒蝉。他们终于明白,阿乐的底气,来自哪里。
他已经不再是那个需要跟他们讲数,讲平衡的阿乐了。
他自己,就是规矩。
天穹安保,顶层办公室。
杨天关掉了议事厅的监控画面,对这场闹剧不感兴趣。他面前的光屏上,东京的立体地图正在缓缓旋转,一个刺眼的红点,在新宿区的地下深处,剧烈闪烁。
【“初代实验体-代号‘夜叉’”已进入活跃期。】
【“工程师”请求:七十二小时内,对“夜叉”进行“格式化清理”。】
杨天拨通了天养生的加密电话。
“老板。”电话那头,是天养生一贯的,简短而冷酷的声音。
“准备一下,去一趟东京。”杨天看着屏幕上的红点,“一个老鼠窝,需要你们去清理一下。资料已经发到你的终端。”
“需要带什么装备?”
“蜂巢实验室会给你们提供最新的‘杀虫剂’和配套的投送装备。记住,我不要任何目击者,也不要任何痕迹。任务结束,我要看到一份干净的现场照片。”
“明白。”
电话挂断。杨天站起身,走到酒柜前,给自己倒了一杯威士忌。
他喜欢天养生这种人。专业,高效,不多问。是世界上最好用的,也是最锋利的手术刀。至于手术刀会不会思考,那不重要。
重要的是,握刀的人是谁。
金三角,临时指挥部。
靓坤正对着一份刚刚起草的文件,吹胡子瞪眼。文件标题是:《关于成立“金三角国际艺术品安全认证与价值评估委员会”的草案》。
“瑞士第三方机构?他们懂个屁的艺术!”靓坤把草案拍在桌上,唾沫横飞,“我们自己成立一个!老子当主席,周星星当首席艺术顾问,傻强当秘书长!我们自己给自己发证!这叫什么?这叫‘绕开技术壁垒,实现标准自洽’!”
傻强在本子上奋笔疾书:“通过构建独立的行业标准与认证体系,打破西方在艺术安全评估领域的垄断地位,将话语权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实现文化输出与规则制定的双重闭环。”
周星星则在一旁,对着那颗五百公斤的炸弹,进行着最后的艺术加工。他正指挥着两个工兵,用金色的油漆,在弹身上画一个巨大的“奠”字。
“坤哥!我悟了!”周星星激动地跑过来,“这颗炸-弹,不应该是指挥台!它应该是祭品!是献给艺术之神的!当斯特恩先生在旁边拉响《命运交响曲》,我们就引爆它!这是对战争的终极审判!是凤凰涅盘!是浴火重生!”
靓坤愣住了。
他看着那个金光闪闪的“奠”字,又看了看周星星那张因为激动而涨红的脸,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角落里,吉米已经给自己剃了个光头,虽然手法很烂,像被狗啃过。他穿着那件破僧袍,手里拿着一块木头,正用一把瑞士军刀,一下一下地,雕刻着一个面目模糊的佛像。
他听到周星星的提议,手里的刀顿了一下,然后继续雕刻,嘴里念念有词。
“也好,也好……尘归尘,土归土……早死早超生,下辈子投胎去瑞士……”
警察总部,处长办公室。
刘建明将一份档案,轻轻放在了李树堂的办公桌上。档案的封面上,印着大d的名字和照片。
李树堂没有打开档案,只是看着窗外。维多利亚港的夜景,依旧璀璨,却在他的眼里,多了一丝说不清的意味。
“阿明。”他忽然开口。
“长官。”
“你说,如果一个城市里的所有害虫,都能被一种看不见的方法,悄无声息地清除掉。这个城市,是会变得更安全,还是更可怕?”
刘建明的心脏猛地一缩。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他想起杨天在办公室里,展示那支“基因攻毒素”时,脸上那温和无害的笑容。
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李树堂没有再问,他摆了摆手,示意刘建明可以出去了。
刘建明敬了个礼,转身离开。在关上门的那一刻,他听到身后传来李树堂疲惫而沙哑的声音。
“把这份档案,归入‘悬案’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