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石镇的商业格局,因“沈记茶饮”的异军突起而暗流涌动。另外两家老字号药铺“济世堂”、“保和堂”以及本地最大的“清泉茶馆”显然无法坐视一个外来者,尤其还是个半大少年,如此迅速地蚕食他们的市场。联合压价,模仿茶饮,只是第一步。
然而,他们低估了沈薇的手段,也低估了她那颗“疯批”内核下,对于商业规则截然不同的理解。
免费赠送三天的消息一出,整个青石镇都轰动了。
“沈记”新推出的“清凉解暑茶”口感甘洌,饮后确实让人暑气顿消;而那“驱蚊防疫香囊”,做工精致,药香清雅,佩戴在身上,不仅蚊虫避易,连呼吸都觉得顺畅了许多。最关键的是,免费!
三天时间,“沈记”青石镇分号门口人山人海,队伍从街头排到街尾。不仅是镇民,连附近村子的人都闻讯赶来。另外几家模仿“沈记”的茶饮,在免费且效果更佳的“清凉解暑茶”面前,瞬间失去了所有竞争力,门可罗雀。
济世堂的孙掌柜、保和堂的赵掌柜以及清泉茶馆的钱老板,聚在茶馆雅间里,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
“这姓沈的小子,是疯了吗?这么送,他不怕赔死?”钱老板气得直拍桌子。
孙掌柜捻着山羊胡,眉头紧锁:“他这是在用钱砸市场!想把我们彻底挤垮!”
赵掌柜叹了口气:“他那茶汤和香囊,效果确实比我们的好……就算我们跟着送,也送不过他啊!”
他们只看到了沈薇在“送”,却没看到这免费背后的深意。这三天,沈薇损失的是一些药材成本,但换来的是无与伦比的口碑、极高的客户黏性,以及一张覆盖更广的潜在客户网络。更重要的是,她成功地让对手陷入了她设定的节奏——价格战的泥潭。
而就在这三天里,阿煜那边,也有了收获。
夜幕低垂,小院油灯下。
阿煜将几张写满字的纸放在沈薇面前,声音低沉:“查清楚了。济世堂的孙掌柜,嗜赌,欠了地下钱庄一大笔银子,最近正在偷偷挪用铺里的款项填窟窿,账面做得还算干净,但瞒不过细查。”
沈薇目光扫过那几张纸,上面清晰地记录了孙掌柜几次去赌坊的时间、金额,以及药铺账目上几处不易察觉的亏空。
“保和堂的赵掌柜,”阿煜继续道,“表面仁义道德,实则与镇上几个暗娼有染,尤其迷恋一个叫‘红玉’的,近日正打算挪用一笔货款为其赎身。”
沈薇嘴角勾起一抹冷嘲。道德瑕疵,有时比经济问题更容易击垮一个人。
“清泉茶馆的钱老板呢?”她问。
“他倒是没什么明显的把柄。”阿煜顿了顿,话锋一转,“不过,他茶馆用来冲泡茶叶的水,并非他对外宣称的后山清泉,而是普通的井水,为了口感,长期过量使用一种名为‘甜叶粉’的增味剂。此物虽无毒,但长期饮用,于身体无益。”
虚假宣传,品质造假。沈薇眼中寒光一闪。这对于一个以“清泉”为招牌的茶馆来说,是致命的。
“很好。”沈薇收起那几张纸,如同收起几柄利刃,“明天,该去‘拜访’一下这几位掌柜了。”
第二天,免费赠送活动结束,“沈记”茶饮恢复原价,但客流不减反增,经过三天的体验,人们已经认可了其价值。
而沈薇,则带着阿煜,首先走进了济世堂。
孙掌柜见到沈薇,脸色有些不自然,强挤出一丝笑容:“沈……沈小神医,大驾光临,有何指教?”
沈薇没有绕圈子,直接将那张记录着他赌债和账目亏空的纸,轻轻推到他面前。
孙掌柜只看了一眼,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冷汗涔涔而下,嘴唇哆嗦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孙掌柜,”沈薇声音平静,却带着千钧之力,“我给你两个选择。第一,我帮你把账目做平,甚至可以借你一笔钱,让你还清赌债。作为回报,济世堂从此以后,停止售卖模仿我‘沈记’的茶饮,并且,你店里的部分药材,需以市场价的八折,优先供应给我。”
孙掌柜如同溺水之人抓到浮木,几乎要跪下来:“我选第一个!多谢沈神医!多谢沈神医高抬贵手!”
“别急,”沈薇按住他,“还有第二个选择。我把这份东西,送到你东家手里,再抄送一份给地下钱庄。你说,会怎么样?”
孙掌柜浑身一颤,连连摆手:“不!不!选第一个!我一定照办!一定照办!”
兵不血刃,拿下济世堂。
紧接着,沈薇又走进了保和堂。
面对赵掌柜,她甚至没有拿出证据,只是看似随意地提了一句:“听说南街的红玉姑娘,近日身体不适,赵掌柜医术高明,不去看看吗?”
只这一句,赵掌柜就如遭雷击,面如死灰。他这等爱惜羽毛之人,最怕的就是身败名裂。
结果毫无悬念,保和堂也步了济世堂的后尘,成为了“沈记”的药材供应商和商业盟友(表面上的)。
最后,是清泉茶馆。
钱老板自恃没有把柄,对沈薇的到来颇为倨傲:“沈小神医,若是来喝茶,钱某欢迎。若是来谈别的,就请回吧。”
沈薇也不生气,只是让阿煜将一包“甜叶粉”和一壶从清泉茶馆后厨“取”来的泡茶用水放在桌上。
“钱老板,”沈薇看着他瞬间变色的脸,慢条斯理地说,“你这‘清泉’,味道似乎特别‘甘甜’啊。不知那些花了高价来品‘清泉’的老主顾们,知道了真相,会作何感想?”
钱老板脸上的傲慢瞬间崩塌,取而代之的是惊慌和恐惧。他这茶馆,靠的就是“清泉”这块金字招牌!
“你……你想怎么样?”
“很简单,”沈薇语气转冷,“停止模仿‘沈记’,并且,从今往后,你清泉茶馆只允许售卖我‘沈记’提供的茶饮。否则,我不介意让全镇的人,都尝尝你这‘特制清泉’的滋味。”
这是要彻底掌控他的命脉!钱老板气得浑身发抖,但在沈薇那洞悉一切的眼神和阿煜无声的压迫下,他最终颓然瘫坐在椅子上,无力地点了点头。
短短一天之内,青石镇三家联合打压“沈记”的势力,土崩瓦解。两家成了供应商,一家成了分销渠道。沈薇不仅化解了危机,更借此机会,进一步巩固和扩大了自己的商业版图。
消息传回靠山村,青黛和村民们对沈薇的崇拜达到了顶点。他们只知道小神医医术通神,没想到经商手段也如此雷霆万钧,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是夜,小院中,沈薇正在核算今日的“战果”。阿煜坐在她对面的石凳上,擦拭着他那柄短匕。
“你似乎,很擅长利用人的弱点。”阿煜忽然开口,声音在夜色中显得有些低沉。
沈薇头也没抬,笔下不停:“是人就有弱点。贪婪、好色、虚荣、恐惧……找准了,一击即中。这比真刀真枪的打杀,有时更有效。”
“包括我?”阿煜擦拭的动作顿住,抬眼看向她,目光深邃。
沈薇终于停下笔,迎上他的目光。月光下,他的轮廓显得格外清晰,那双总是锐利的眼眸里,此刻似乎藏着一丝她看不懂的情绪。
她忽然想起他重伤昏迷时的梦呓,想起他为自己挡箭时的决绝,想起他默默守在身边时的安稳。
“你?”沈薇微微偏头,脸上露出一抹极少见的、带着几分真实促狭的笑意,“你的弱点,暂时还没找到。或许……是心太软?”
她指的是他几次出手相救。这话带着明显的玩笑意味。
阿煜闻言,先是愣了一下,随即,那总是紧抿的唇角,竟然缓缓地、真实地向上扬起了一个清晰的弧度。那笑容很浅,却瞬间冲淡了他周身惯有的冷峻,如同冰河解冻,春水初生。
“或许吧。”他低声回应,目光却依旧锁在她脸上,未曾移动。
空气中,仿佛有什么东西悄然变质,弥漫开一丝若有若无的、名为暧昧的气息。
沈薇的心跳,不由自主地漏了一拍。她迅速低下头,重新拿起笔,假装继续核算,耳根却不受控制地泛起一丝微热。
阿煜看着她故作镇定的模样,眼底的笑意更深了几分。
商业上的雷霆手段,与此刻暗生的情愫,在这小小的院落里,交织成一幅复杂而动人的画卷。第二卷的故事,在“称王”的道路上,又迈出了坚实的一步,而那名为“情”的丝线,也开始悄然缠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