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勇受伤那天晚上，欢乐时光游戏厅赵老板死了。
赵老板是邓亚楠的儿子，他在城南开了一家游戏厅。
凌晨一点多钟，最后几个客人也走了，服务员在打扫卫生。
赵老板坐在柜台后面，正数着钱呢。
这时候，有两个男人走了进来。
他们穿着迷彩服，脸上戴着口罩和墨镜，把那张脸遮得严严实实。
服务员刚要上前打招呼，其中一个人掏出一把小五四，对着赵老板身体连开两枪。
两个枪手很专业，从开枪到后来离开，不超过五分钟，等服务员反应过来时，他们已经消失在夜色中。
半夜的时候，龙浩电话响了起来。
他躺在夜总会的沙发上根本没睡着，电话铃声一响，他立刻抓起来。“喂？”
电话那头传来邓亚楠的哭声，她没有嚎啕大哭，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呜咽声，听着让人头皮发麻。
“龙浩啊龙浩……”邓亚楠的声音抖得厉害，“钱我都给你了，你为什么杀我儿子？你个天杀的，不得好死的玩意……”
龙浩从沙发上坐起来，点上一根香烟，火机“咔嚓”一声，“是亚楠姐呀，你还欠我一百万呢，可千万别忘了啊？”龙浩吸了口烟，缓缓吐出来，“你儿子死啦？不过话你可别乱说啊，我杀你儿子，你有什么证据吗？怎么证明是我杀的呢？”
他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得有些可怕。
邓亚楠在那头气得浑身发抖，电话里都能听见牙齿打颤的声音：“不是你，还能有谁？”
“哦，你这么怀疑我，难道我兄弟郑勇的事，是你干的吗？”
“你兄弟的事跟我有什么关系？”
“那你儿子的事，跟我也没关系呀。”
“龙浩，咱们俩的事没完！”
龙浩笑了，笑得很冷：“你再跟我逼逼，下一个就是你老头子。邓亚楠你记着啊，如果让我查到是你要杀郑勇的，那你们全家都得死。”
“你……”
邓亚楠还想说什么，龙浩已经把电话挂断。
他坐在沙发上，一根接一根地抽着烟，烟灰缸很快就满了。
龙浩想起郑勇的样子，想起他憨厚笑容。
血债必须血偿。这是江湖规矩，也是他龙浩做人的原则。
他不在乎邓亚楠怎么想，更不在乎赵老板死得冤不冤，他只在乎郑勇。谁敢动郑勇就得去死。
抽完最后一根烟，龙浩掐灭烟头，想在沙发上躺一会儿。刚闭上眼睛，办公室的门被猛地推开了。
龙浩睁开眼睛，看见大军和几个兄弟，押着一个男人走了进来。
那个男人也就二十多岁，长得细皮嫩肉的，戴着一副眼镜，看起来文质彬彬的样子，不像是调皮捣蛋的人。
“大哥呀，这个逼样的来咱们这块儿白嫖！”大军气得脸红脖子粗的，“在咱们家玩了十多个小时，点最贵的酒，叫最好看的姑娘，结果结账时候他却说没钱！”
被押进来的男人脸上平静，甚至有点过于平静了。
大军看他这副样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他拽过男人，对着他又是一顿拳打脚踢。
男人被打得东倒西歪，眼镜掉在地上镜片也碎了。
可是从头到尾，他都没吭一声。
打了足足有二十多分钟，大军都打累了，才喘着粗气停下来。
男人瘫在地上脸上全是血，可那双眼睛，一点恐惧的神情都没有。
“操你妈滴，有没有钱？”大军指着他骂，“今天这个钱你要是不给，我就让你躺着出去！”
男人慢慢从地上爬起来，动作有点吃力。
他抹了一把脸上的血，一双手虽然颤抖，但是声音却很稳：“大哥呀，你就是把我打死了，我也没钱给你啊。要不这样吧，你也不用打我了，不就是一千多块钱吗，钱我是没有，给你留几个手指头吧。”
大军愣了一下，被气笑了：“呀哈，你还跟我装有刚人的呐。行啊，那你就剁自己手指吧，啥时候我满意了，你才能离开。”
他从后腰抽出一把砍刀，“当啷”一声扔在男人面前。
男人看着地上的刀，深吸一口气蹲下身子捡起刀。
他把左手放在地上五指摊开，右手举起砍刀，对准自己的小拇指。
办公室里安静得可怕，所有人看着这一幕，连呼吸都屏住了。
就在砍刀马上要落下去的那一刻，龙浩动了，他从沙发上弹了起来，一脚踢在男人手腕上。
砍刀飞了出去，“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男人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弄得愣住了，睁大眼睛看着龙浩。
龙浩站在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操！一千多块钱，你就要剁自己手指？能不能有点出息呀？”
男人张了张嘴，没有说话。
“你叫什么名字？”
大军抢着回答：“大哥呀，他叫杨林，因为偷窃罪刚出监狱，他自己说的！”
杨林从地上爬起来，对着龙浩深深鞠了一躬：“大哥，大恩不言谢。我叫杨林，确实是刚出来的。今天我心情不好，想找个地方发泄一下，没想到……”
龙浩仔细打量着杨林，这个男人虽然被打得鼻青脸肿，可脊梁挺得笔直，长的还不赖。
“今天这个钱不用你给了。”龙浩摆摆手，“你走吧。”
大军一听不乐意了：“浩哥，小姐小费还没给呢，就这么让他走了，也太便宜他啦吧！”
龙浩瞪了大军一眼：“你不让他走，还真要他一只手啊？谁年轻的时没干点蠢事呢？让他走吧，我不想说话别烦我。”
说完，龙浩躺回沙发上，闭着眼睛不再看众人。
大军虽然不服气，也不敢违逆龙浩的意思。
他踢了杨林一脚，骂骂咧咧地说：“赶紧滚犊子吧！你他妈是遇着好人了，赶紧滚！”
杨林没有说话，只是对着龙浩方向，又深深鞠了一躬。
然后他捡起地上破碎的眼镜，转身走了出去。
等杨林走了，大军才嘟囔着说：“大哥，这小子不对劲呀。正常人哪能这么淡定呢？挨打不吭声，剁手指眼都不眨……”
龙浩没睁眼，只是淡淡地说：“我知道。”
“那你还放他走？”
“这种人要么是亡命徒，要么是真有故事。”龙浩睁开眼睛，看着天花板说，“咱们现在麻烦够多了，别再惹不该惹的人。”
大军似懂非懂地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