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啦!来人啊!救命啊!二小姐又往荷花池里冲了——!”春喜的喊声像被惊起的寒鸦,在苏府庭院里骤然炸开,她慌得连水绿色襦裙的下摆都顾不上理,胡乱地撩起一角裙摆就往前冲;那绣着缠枝兰草纹的绣鞋踩在石头铺的石板上,“哒哒”的声音声混着急促的喘息,在寂静的庭院里格外刺耳。
鬓边那支银质海棠钗本就插得松,此刻随着她的跑动晃得厉害,钗头垂着的细银链缠上发梢,连额角都沁出了细密的汗珠子,顺着鬓角往下淌。
“管家!侍卫大哥!快往这边来啊!”她嗓子喊得发哑,带着哭腔,“小姐要是今儿冻出个风寒,或是有个三长两短,相爷回来定要把我拖去杖责三十,再发去西郊庄子上喂马劈柴,我这小命可就没活路了!”
说话间,她眼角的余光瞥见池边那抹海棠色的身影,更是急得直跺脚,那襦裙是相爷特意让人给小姐做的,料子是蜀地运来的云锦,上面绣的海棠花用的是金线缠边;寻常人家连见都见不到,此刻却浸了池水,沉甸甸地贴在小姐身上,看着都让人揪心。
这声急吼吼的呼喊钻入耳膜时,苏倩元正晕乎乎地趴在池边的汉白玉栏杆上。
栏杆雕着缠枝莲纹样,冰凉的触感透过湿衣传过来,让她打了个寒颤。
浑身的锦缎襦裙吸了水,沉甸甸地贴在身上,绣满海棠花的裙摆垂在池水里,漾开一圈圈细碎的涟漪,连带着鬓边的珍珠珠花,都沾了不少水珠。
脑子里像塞了团浸了水的乱麻,飞檐翘角上雕着吞脊兽,青瓦间覆着层薄苔,廊柱刷着朱红漆,漆面上还描着金线缠枝纹,庭院里的荷花池边;摆着两尊汉白玉石狮,嘴里衔着的石球轻轻转动,发出细微的“咔嗒”声。
“小姐!您可算醒了!”春喜扑到她身边,伸手小心翼翼地扶她胳膊,眼眶红得像浸了胭脂,手里攥着块素色绢帕,忙着给她擦脸上的水珠;“这都三天了!您天天寅时刚过就往池子里冲,前两次还好侍卫们捞得快,裹了厚棉被才没冻出病来,这次再晚一步,我这条小命,怕是要赔给您了!”
苏倩元揉着发疼的额头,指腹触到鬓边的珠花,渗着水的珍珠摸着硌得指尖发麻。
她盯着春喜那身浆洗得平整的襦裙,还有腰间系着的鹅黄丝绦,半天没回过神,直到风拂过池面,带着荷花的清香吹过来,才猛地反应。
这就游戏开始了?又搞架空这一套!
还没等她理清这离谱的设定,院门外传来侍卫们的闲聊声,混着兵器碰撞的轻响,一字不落钻进耳朵:“你听说没?咱们南诏上月刚把浪穹给吞了!现在边境的烽燧台上,全插着咱们的玄黑旗,旗面上绣着的‘南荣’二字;在风里飘着都透着威风,蒙舍和越祈那边,最近连边境的哨探都少了,全靠咱相爷在朝堂上筹谋,还有将军府的南荣将军撑着场面!”
“那可不!南荣将军可是咱们南诏的‘女战神’!虽是女子,却比寻常男儿还勇猛!去年带着三千轻骑夜袭蒙舍粮草营,一把回马枪挑落了对方三个将领,打胜仗回都城那天,城门口的姑娘们送的花笺啊香囊啊什么的,堆得都能没过马腿!”另一个侍卫的声音里满是敬佩,声调都高了几分,“还有她的女儿南荣蛮,更是青出于蓝!上次跟越祈打仗,她单枪匹马冲进敌阵,一把弯刀挑落对方先锋官,玄甲染了血却半点不怯,站在阵前喊‘南诏不退’,那模样,看得咱们都热血沸腾!现在四国里谁提这对母女,哦不对三国,都不得不怵三分!”
“对了,还有那位沈将军,虽说性子冷得像块冰,话少得很,但打起仗来也不含糊!去年冬天守着边关,那雪下得没膝盖深,他在城楼上站了三天三夜没合眼,还亲自给冻僵的士兵裹棉被,救了不少人,都叫他‘雪中寒玉’。不过他除了南荣将军和南荣蛮,谁跟他搭话都得吃闭门羹,性子傲得很!”
苏倩元听得眼睛都直了,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汉白玉栏杆上的花纹,南诏吞浪穹?
南荣昭将军和女儿南荣蛮这对“女将组合”?
全是没看过的设定!该死,这破游戏又坑劳资。
再联想到春喜嘴里的“相爷”,她心里咯噔一下。不会吧,我爹居然是南诏的宰相?那个能“搅得朝堂鸡飞狗跳”的苏相?这设定也太看得起她了!她哪会玩朝堂权谋那套,到时候别把自己绕进去就不错了!正愣神的工夫,远处传来管家急匆匆的脚步声。
他穿着藏青色绸缎长袍,腰间系着玉带,手里捧着件银狐裘披风,披风边缘缀着圆润的珍珠扣,身后跟着两个端着姜汤的丫鬟。
丫鬟们穿着浅粉色比甲,手里的托盘是描金漆木盘,白瓷碗上还描着青花纹路。
“小姐快披上!相爷刚从宫里回来传话,说今晚要带您去将军府赴宴,跟南荣昭将军、南荣蛮将军见个面,你可不能再着凉了!宴会上都是朝中重臣,失了相府的体面,可是大事!”苏倩元被春喜和丫鬟们扶着站起来,裹紧那件毛茸茸的银狐裘,暖意裹住身体,却压不住心里的慌乱。
她看着庭院里的雕梁画栋,听着远处传来的更鼓声,心里只剩一个念头。
早知道这样,就再看看游戏这副本的剧情了。
现在倒好,直接被扔进南诏的“权谋+女将副本”,她连新手教程都没看,这咋跟能征善战的南荣将军和南荣蛮打交道?到时候说漏嘴,不得被当成细作抓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