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龙榻旁,手中寒光一闪,那利刃直刺皇帝心口。鲜血瞬间染红了明黄的锦被,皇帝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望着眼前的……
不——!贵妃猛地从榻上坐起,额间满是冷汗,胸口剧烈起伏。寝殿内一片寂静,唯有烛火在微微跳动。
幸好……幸好只是个梦。
她抚着狂跳的心口,深吸了几口气才渐渐平复。然而梦中那骇人的一幕却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虽然明知是梦,但以那个冒牌货的狠毒心性,狗急跳墙之下未必做不出弑君之事。
贵妃披衣起身,走到窗边望向养心殿的方向。夜色深沉,殿宇的轮廓在月光下显得格外肃穆。她必须提醒皇帝加强戒备,绝不能让梦中的惨剧在现实中上演。
否则,她不仅会成为失去父母的孤女,更将成为南诏的千古罪人。
于是,长公主便授意内侍总管王恭全也了,接连称病告假。这位深得帝心的老内侍突然病倒,更让宫中人心惶惶,却也巧妙地转移了部分视线。
养心殿内,皇帝终于可以卸下伪装,长长舒了口气。装病这些日子,朕连口热饭都吃不安生。他揉了揉眉心,转向苏瑾与周正,如今看来,我们当初的判断没错——朝中确有内奸,而且地位不低。
苏瑾面色凝重:陛下,王公公这一病,正好可以试探各方反应。若有人趁机动作……
那便是自投罗网。皇帝眼中闪过一丝光芒,朕倒要看看,这朝堂之上,究竟还藏着多少魑魅魍魉。
这天,起风了。章郁站在南诏京城的城楼上,望着下方熙熙攘攘的街市,眼中闪过志在必得的光芒。这人才凋零的南诏,不久便将落入蒙舍囊中——而他,将亲手屠戮南诏皇帝,助主上不战而胜。
回忆如潮水般涌来。南诏先帝十七年正月,他正巧来此经商,途中遇山猪袭击,险些丧命。危难之际,一个文弱书生模样的男子救了他。更巧的是,他们二人名字读音相似——对方叫张瑜,自己叫章郁。
张瑜命好,后来娶了太傅之女,从此平步青云,直至封侯拜相。而自己呢?不过是蒙舍众多文臣中一个籍籍无名的幕僚。
妒火在心中燃烧。他与主上一合计,想出了李代桃僵的毒计——杀掉张瑜,取而代之。如此不仅能白得那金银财宝,还能坐享其成,轻松登上权力之巅。
计划起初很顺利。他轻易解决了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正欲易容替换,不料张瑜的妻子闻声闯入。情急之下,他只能一刀毙命,血溅当场。
没承想这二人临死前还要紧紧抱在一起,十指相扣,仿佛要融为一体。章郁冷眼看着,却没有上前分开他们。
将死之人,还计较什么?
他转身走出那间弥漫着血腥气的卧房,在铜盆中仔细洗净手上的血迹。温水冲淡了鲜红,却冲不散他眼中渐浓的野心。
从今以后,世上再无蒙舍幕僚章郁。
只有南诏宰相张瑜。
他对着铜镜,开始模仿张瑜的举止神态——那个文弱书生惯有的谦和微笑,说话时微微前倾的姿态,思考时轻抚胡须的小动作。每一个细节都要完美复刻。
灵堂之上,白幡飘动。章郁披麻戴孝,跪在棺椁前,完美地扮演着痛失爱妻的悲恸丈夫。低垂的眼帘下,目光却扫过前来吊唁的宾客。
太傅府的人来了,几位同僚来了,甚至连宫中都派了内侍前来慰问。每一句安慰,每一次搀扶,都让他心中暗喜——这个身份,稳了。
他没有忘记,张瑜还有个女儿已入宫为妃。
章郁在心中长长舒了口气。有这层关系在,有这活生生的纽带,他这的身份便更不易被怀疑。谁会想到,一个疼爱女儿的,竟是个冒名顶替的异国细作?
他适时地抬起袖角拭泪,动作自然而悲切。在旁人看来,这是丧妻之痛;在他心中,却是庆幸之喜。这场丧事,反倒成了他巩固身份的最佳舞台。
果然,天无绝人之路。章郁喃喃自语。
更加绝的是,章郁觉得张瑜死后,自己的运气简直好到爆棚。
女儿很少来信,这正合他意——既免去了斡旋应对的麻烦,又降低了被识破的风险。更妙的是,自女儿诞下公主后,皇帝对他这个更是恩宠有加,赏赐不断,朝中地位水涨船高。那些曾经对他这个外来女婿颇有微词的老臣,如今见了他也得恭恭敬敬地行礼。
一切都很好,完美得几乎不真实。朝堂之上他翻云覆雨,后宫之中女儿得宠,蒙舍那边的任务也进展顺利。唯独一件事如鲠在喉——他不是南诏人。每一次朝会,那些老臣们不经意间提及的家乡小吃、童年趣事;每一次宴饮,同僚们用南诏方言开的玩笑、唱的乡谣,都像一根根细针,时刻扎着他敏感的神经,提醒着他是个冒牌货。
直到那日,他收到了入京以来的第一封女儿亲笔信。信中哭诉被长公主当众掌掴羞辱,字字泣血,句句含怨。章郁读罢,非但没有丝毫心疼,反而眼中精光一闪——机会来了。女儿受辱,正是挑动她对皇室怨恨的绝佳时机。
他立即回信,用精心模仿的张瑜笔迹,字里行间满是的与。信中详细教导女儿如何借探病之机接近皇帝,如何用温柔体贴获取信任,如何寻找下手的时机。他写得极其详尽,甚至设计了多种预案,却唯独没有半句提醒她事成之后如何脱身,如何保全自身。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章郁封好信笺,蜡封上留下一个完美的印记。至于这个的性命?不过是棋盘上一枚随时可弃的棋子罢了。若能以她之死换来蒙舍的大业,那便是死得其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