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野辞别范婉儿与范纯佑,转身走在汴梁的街巷里。暮色已浓,沿街的灯笼次第亮起,昏黄的光透过纱罩洒下来,落在青石板路上,映出往来行人的身影。
他本想直接回顺安客栈,整理行装清单,却不知怎的,脚步渐渐偏离了方向。或许是傍晚的汴河总带着几分热闹,或许是想看看这大宋都城最鲜活的烟火气,他顺着街巷往前走,不知不觉间,已听到了汴河的水声,浑浊的河水拍打着堤岸,混着船只的摇橹声、商贩的吆喝声,还有纤夫的号子声,织成一幅鲜活的《汴河暮色图》。宋朝自仁宗开始取消了宵禁,使得这个百万人口的大城更是热闹非凡。
汴河两岸早已挤满了人。岸边的摊贩支着摊子,卖小吃的冒着热气,卖杂货的摆着琳琅满目的物件,还有说书人敲着醒木,围满了听书的百姓。河面上往来的船只更是热闹:漕运的粮船吃水很深,船夫们奋力摇橹;载客的画舫挂着彩灯,隐约传来丝竹之声;还有些小渔船刚靠岸,渔民正忙着把新鲜的鱼卸下来,引得食客们围上去挑选。
陆野沿着河岸慢慢走,目光扫过往来的船只,心里却在盘算着自己空间里的物资,正想着,前方突然传来一阵争吵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争吵声来自不远处的一个渡口,围了不少看热闹的人。陆野挤进去一看,只见一艘渔船旁,四个穿着短打的汉子正围着一家三口,为首的汉子满脸横肉,腰间别着柄短刀,手里攥着一张纸,对着地上的渔民吼道:“王老三!别给脸不要脸!当初借一两银子的时候,你可是画了押的,说好月息五分,这都三个月了,连本带利十三两,你还想赖账?”
地上的渔民约莫四十岁,穿着打补丁的粗布衣裳,脸上青一块紫一块,显然刚挨过揍,此刻缩着脖子,像只受惊的鹌鹑,连头都不敢抬。他身边的妇人哭得撕心裂肺,头发散乱,脸上还带着清晰的巴掌印,却死死抓着为首汉子的衣角哀求:“爷!再宽限几天!我们一定凑钱!求你们别拿走船啊!这船是我们全家的命啊!”
最让人揪心的是旁边的少年,约莫十三四岁,穿着洗得发白的短褂,瘦小的身子却挺得笔直,双手死死抓着渔船的缆绳,眼里满是倔强,对着那几个汉子吼道:“不准动我家的船!我爹欠你们钱,我去做工还!不准你们把船开走!”
为首的汉子被少年的气势唬了一下,随即冷笑一声,伸手就要去扯缆绳:“小兔崽子,还敢跟老子叫板?这船值二十多两,拿它抵账,你们还赚了!再敢拦着,连你一起揍!”
少年死死拽着缆绳不肯放,汉子一怒之下,扬手就要打。陆野眉头微蹙,下意识地往前迈了一步,却又停住了,他不是圣母,世间的赌鬼多如牛毛,王老三自己染上赌瘾,输光家产还借高利贷,落到这个地步,本是咎由自取。帮了这一次,若他再去赌,岂不是白费功夫?
周围的围观者也纷纷议论起来:“这王老三也是活该,好好的渔不打,非要去赌,把家底都输光了!”“那赌坊也太黑了,一两银子三个月就翻到十三两,这不是抢吗?”“可惜了这艘舠鱼船,听说才买了半年,还是新的呢!”
“舠鱼船?” 陆野的目光落在那艘船上,心里忽然一动。他凑近了些,仔细打量这艘船,船头窄小,船尾宽阔,船底呈尖形,吃水线很浅,船身虽不大,约莫两丈长,却透着一股灵巧劲儿。他想起之前在镖局听老镖师说过,舠鱼船最早是军用的快船,能在浅水里快速航行,还能破浪,后来民间渔民稍加改造,用来捕鱼,稳定性好,速度还快,若是再放大些,倒真有些像他曾经在电影里看到过的海盗船的模样。
此刻夕阳的余晖洒在船身上,能看到船板还很新,没有明显的磨损,船帆叠在船尾,帆布也完好无损。陆野心里盘算起来:白令海峡虽多浮冰,但也有不少浅滩和狭窄水道,这艘舠鱼船的船底尖、吃水浅,正好适合在这种水域航行;若是稍加改造,加固船身,再增加些储物空间,用来渡过海峡再合适不过。而且他的空间能收纳活物和大型物件,只要把船改造好,到了北境,随时能从空间里取出来使用,比临时造木筏方便多了。
“住手!” 陆野往前迈了一步,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沉稳的力量,让正要动手的汉子动作一顿。
为首的汉子转头看向陆野,见他穿着普通的细布长衫,不像富贵人家,顿时没了顾忌,恶狠狠地问:“你是谁?敢管老子的闲事?”
陆野没理会他的蛮横,目光落在王老三夫妇身上,语气平静:“他欠你们十三两银子,我替他还。但这船,我要了。”
这话一出,周围的人都愣住了,王老三夫妇更是不敢相信地抬起头,看着陆野,眼里满是震惊。那为首的汉子也愣了一下,随即冷笑:“你替他还?你知道这船值多少吗?二十多两!你替他还了十三两,还得再补十两,才能把船拿走!”
“可以。” 陆野点头,从怀里掏出一个钱袋。他打开钱袋,取出二十三两银子,递给为首的汉子十三两,又扔给王老三夫妇十两:“十三两还赌债,你把借据给我,然后带着你的人离开。”
汉子接过银子,掂量了一下,确认是真银,脸上的蛮横顿时变成了谄媚:“这位公子真是大方!借据给您!我们这就走!” 说着,把借据递给陆野,带着手下的人一溜烟走了,连多看一眼的心思都没有。
周围的围观者见状,纷纷议论起来:“这公子是谁啊?真大方!”“王老三这下可遇到贵人了!”“可惜了那船,这么新就被卖了!”
王老三夫妇连忙爬起来,对着陆野连连磕头:“多谢公子!多谢公子救命之恩!” 少年也松开缆绳,跟着父母一起磕头,眼里却还是有些不甘,这船是他爹攒了好几年的钱才买的,就这么没了。
陆野连忙扶起他们,语气温和:“起来吧,不用谢。我买这船,也是有用处,不是白帮你们。” 他看向王老三,“我还可以给你五两银子,我只要你帮我两件事:第一,教我驾船,包括怎么看水情、怎么应对风浪、怎么收帆落帆,我要学扎实;第二,帮我找个会改造船只的工匠,我要改造船只,工钱我来出。”
王老三闻言,连忙点头:“没问题!没问题!公子放心,我驾了二十年船,肯定把您教得妥妥帖帖!改船的工匠我也认识,城南的张木匠,最会改渔船,手艺好,收费还公道!” 他脸上满是感激,自己赌输了船,人家不仅按照市价买了他的船,要是被赌坊拿走船,他一文钱也拿不到,陆野还给他留了活路,给银子让他教开船。
妇人更是哽咽着说:“公子…… 您真是好人!我们…… 我们一定好好教您驾船,绝不让您失望!”
少年看着陆野,眼神里的不甘渐渐变成了敬佩,他对着陆野行了个礼:“公子,我叫王小五,我也会驾船,我可以帮着教您!”
陆野笑着点头:“好,那以后就麻烦你们了。” 他看了看天色,“今天太晚了,明天一早,你们在这渡口等我,我们开始学驾船。改船的事,也麻烦你明天就去联系张木匠,让他尽快过来看看船,出个改造方案。”
“哎!好!” 王老三连忙应下,生怕陆野反悔。
陆野辞别王老三一家,转身离开汴河渡口,回到客栈。
晚饭过后,陆野回到房间,意识进入空间,里面的物资早已堆得满满当当,从吃的粮食、小吃,到穿的衣物、鞋袜,再到用的锅碗瓢盆、油盐酱醋,应有尽有。还有足够的空间放置那艘船。
他坐在桌前,拿出鱼鳔胶和油脂开始保养师父送他的弓箭,等保养完,他想起范婉儿送他的那柄 “青岚” 剑,从空间里取出来,放在桌上。剑鞘上的云纹在灯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想起那张羞红的俏脸,心间闪过一丝波澜。“随缘吧,前路未知,不能耽误人家姑娘,若是等我回来.....”
第二天一早,陆野准时来到汴河渡口。王老三夫妇和王小五已经在那里等着了,张木匠也来了。看到陆野来,王老三连忙迎上来:“公子,您来了!张木匠已经到了,您看看想怎么改”
陆野走过去,对着张木匠道;”张老哥,我想把船上的棚子去掉,甲板抬高,尤其是船头,成中间高四周低,船舱加大,能住一两个人,船底仓加上些配重,桅杆加粗加高,帆布也要加大.....”陆野的这番改造外形基本上靠近现代的小型游艇了,陆野又提了一些其他小要求,表示工钱、材料钱核算好,可以先给一半作为定金,张木匠连忙道谢:“多谢公子信任!小人一定好好按照您的要求改,保证让您满意!小的先回去核算一下材料价格和工期。”陆野给他留个地址,张木匠就走了。
王小五已经把船帆升了起来,对着陆野喊道:“公子,上船吧!我爹教您怎么驾船!”
陆野笑着点头,踏上了舠鱼船。船身轻轻晃动了一下,却很稳。王老三站在船尾,手把手地教他怎么握舵,怎么看水流的方向,怎么判断风向。船帆在风中鼓起,带着船缓缓前行。陆野握着舵柄,感受着船身的律动,开始熟悉架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