控制室内的应急灯发出稳定而冰冷的光，将每个人的脸都照得毫无血色。门外的撞击声不知何时停止了，或许是那些战斗机械判断强行突破代价过高，改变了策略，又或许是在酝酿更致命的攻击。但这短暂的宁静，并未让气氛轻松多少，反而更像暴风雨前的压抑。
秦薇坐在主控制台前，手指在虚拟键盘上快得几乎出现了残影，屏幕上的数据流如同瀑布般倾泻而下。她的眉头紧锁，额角渗出了细密的汗珠。破解这个实验室的加密系统，远比想象中困难。
“权限等级太高了……很多核心数据库需要双重生物密钥和动态密码，几乎不可能破解。”秦薇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和焦躁，“我只能在外围数据库和一些日志缓存区里寻找碎片信息。”
“找到什么有用的了吗？”孙启明靠坐在一旁，用一块破布擦拭着武器，声音嘶哑。
“有一些……但都很零碎。”秦薇调出几个文档片段，“大部分是关于早期‘容器’实验失败的记录，过程……很惨烈。还有关于‘源初之影’特性的描述，它似乎并非单纯的毁灭能量，更像是一种……‘无序’和‘可能性’的规则具现化，它会本能地寻找‘秩序’（也就是现实世界的稳定结构）进行侵蚀和同化，而强烈的‘执念’所产生的短暂秩序场，是少数能暂时容纳它的‘容器’之一。”
执念产生秩序场……这解释了为什么程野能依托我的执念归来。但这也意味着，一旦我的执念动摇，或者他自身的意识无法维持那脆弱的秩序，崩溃就不可避免。
“有没有关于稳定‘容器’，或者……剥离那种碎片的方法？”我忍不住追问，心提到了嗓子眼。
秦薇摇了摇头，脸上掠过一丝无奈：“没有直接的方法。但有一份被多次加密又部分损坏的备忘录里提到，理论上，要稳定‘源初之影’碎片与‘容器’的连接，需要找到一个更强大的、同源的‘秩序场’进行中和或引导，或者……彻底理解并驾驭‘无序’本身的规则。前者几乎不可能，后者……更像是天方夜谭。”
更强大的同源秩序场？彻底理解无序规则？这听起来比直接拯救程野还要渺茫。
希望似乎再次变得遥不可及。
就在这时，秦薇忽然轻咦了一声，屏幕上跳出一个新的文件夹，标识着一个奇怪的符号，像是一只抽象的眼睛。
“这个文件夹……加密方式很独特，不像实验室本身的系统……倒像是后来被人偷偷加进去的。”秦薇尝试着破解，这次似乎顺利了一些。
文件夹被打开，里面只有一份音频文件，标记着——“给后来者的警告”。
我们互相看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
秦薇点开了播放键。
一阵沙沙的电流噪音后，一个刻意压低的、带着紧张和疲惫的男声传了出来，声音有些耳熟——
“……如果有人能听到这段录音，说明你们已经来到了这里，看到了那些该死的日志……时间不多了，我长话短说。”
是陈默的声音！他竟然在这里留下了信息！
所有人的精神都为之一振！
“……‘灯塔’计划是个幌子，是为了掩盖这个实验室和‘归来者’项目的真相。净界学会……他们不只是想得到‘源初之影’的力量，他们想……‘开门’。”
开门？打开“门”？灰域与现实之间的“门”？
“……他们认为，‘源初之影’是‘门’的钥匙，而稳定的‘容器’是使用钥匙的‘手’。c-07（程野）是他们计划的关键……但他们错了，我们都错了！”
陈默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激动。
“……‘门’的另一边，不是力量，是……吞噬！是彻底的‘无序’！打开‘门’，不是获得力量，而是引狼入室，是彻底的毁灭！‘源初之影’不是钥匙，它是……‘门’本身泄露出来的一丝气息！是诱饵！”
这个消息如同重磅炸弹，在控制室内轰然炸响！
净界学会的目的，竟然是打开“门”？而“门”的另一边，是比灰域更加可怕的、彻底的“无序”和吞噬？程野体内的“源初之影”碎片，只是“门”泄露出来引诱他们的诱饵？
这太疯狂了！
“……c-07（程野）不能落在他们手里！他的不稳定是好事，说明‘源初之影’与人类意识的结合本身就有巨大的排异反应，这是阻止‘门’被完全打开的唯一希望！但……如果他体内的碎片彻底失控，同样会引发灾难……”
陈默的声音变得更加急促和虚弱。
“……记住……‘归途在脚下’……不是指这个实验室……是更深层……‘基盘’……城市的‘基盘’……那里有……最初的‘秩序’之力……或许……能平衡‘无序’……”
他的话语开始断断续续。
“……小心……‘眼睛’……它们在……看着……所有……地方……”
录音到这里，被一阵尖锐的、仿佛信号被强行干扰的噪音打断，然后彻底结束。
控制室内，陷入了更长久的死寂。
陈默留下的信息，比实验室的日志更加震撼，也更加……令人绝望。
净界学会的目标是灭世级别的疯狂，而程野，既是阻止他们的关键，也可能成为毁灭的导火索。
所谓的“归途”，所谓的希望，竟然指向了比这个实验室更深层的、所谓的城市“基盘”？那是什么地方？哪里才有“最初的秩序之力”？
而“眼睛”……无处不在的“眼睛”……是指“河下有眼”的那个存在？还是另有所指？
线索似乎更多了，但前路却仿佛变得更加扑朔迷离，危机四伏。
“城市的……基盘？”孙启明咀嚼着这个词，目光扫过控制室的地面，“难道这下面……还有东西？”
秦薇立刻操作探测器，对控制室的地面结构进行深度扫描。
“下面是实心的……等等！”她突然惊呼一声，“控制台正下方！有微弱的、非常奇特的能量反应！被实验室本身的能量场完美掩盖了！是一种……非常稳定、非常古老的秩序波动！”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控制室中央的那个巨大控制台上！
难道……入口就在这里？！
就在这时——
嘀！嘀！嘀！
刺耳的警报声再次响起，红色的警示灯疯狂闪烁！与之前不同的是，这次警报声中还夹杂着一个冰冷的电子合成音：
“检测到未授权数据访问及核心区域入侵。启动最终净化协议。倒计时：十分钟。”
“重复。启动最终净化协议。倒计时：九分五十九秒。”
最终净化协议？！
我们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这个实验室，竟然还设置了自毁程序！
十分钟！我们只有十分钟的时间找到通往“基盘”的入口并离开这里！否则，就要给这个该死的实验室陪葬了！
“找入口！快！”孙启明嘶声吼道，挣扎着站起身。
绝望的阴影，如同死神的斗篷，再次笼罩下来。
而希望的人口，或许就在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