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县的天空,阴云密布,仿佛预示着即将到来的风暴。
针对张千钧的调查,进入了最为关键的罪证收集阶段,明暗两条战线同时高速运转。
失去了钱算盘这个直接目标后,张千钧的报复与戒备来得迅猛而残酷。
石勇和李三带领的联合行动组,在尝试对张宅进行外围侦查时,遭遇了前所未有的阻力。
张宅周围,明岗暗哨的数量增加了数倍,护院家丁的巡逻频率和警惕性也大大提高。
任何在附近长时间停留或反复出现的生面孔,都会立刻引起注意和盘问。
石勇派出的两名精于潜行的组员,试图在夜间靠近宅院外墙,竟触发了不知何时设置的简易警铃(悬挂的瓦罐),虽凭借敏捷身手及时撤离,但行迹已然暴露。
更令人心惊的是,次日清晨,码头区传来一个噩耗——那位曾向石勇小组透露过“更换收钱人”信息的老船工,被人发现溺亡在一段偏僻的河汊里。
官府初步勘验结论是“失足落水”,但巡察组众人心知肚明,这绝非意外!
这是张千钧在杀人立威,也是在警告所有可能向官府提供线索的人!
气氛瞬间变得凝重而悲愤。对手的凶残与狡猾,超出了他们的预期。
“不能再按部就班了!”
石勇眼中布满血丝,一拳砸在桌上,
“必须想办法尽快拿到暗账,否则还不知道有多少人会遭殃!”
李三同样面色铁青:
“硬闯不行,潜入困难,得另辟蹊径。张千钧难道就毫无破绽?”
一直沉默的苏十三,忽然轻声道:
“张千钧好赌,每隔三五日,必会去城东的‘如意赌坊’待上大半夜,雷打不动。这是他唯一的,也是戒备相对松懈的时刻。”
众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她身上。赌坊?那里鱼龙混杂,确实是动手的机会,但张千钧即便去赌,身边也必然带着精锐护卫。
沈括沉吟道:
“赌坊环境复杂,或可利用。但目标仍是宅邸暗格,需调虎离山,或者…在他离宅期间,我们有足够的时间潜入。”
一个大胆的计划,开始在众人脑海中酝酿。风险极高,但或许是当前唯一的机会。
县衙二堂,灯火通明。
陈恪面前的书案上,铺满了巡察组每日送回的情报、周淳整理的旧档摘要,以及他自己勾画的关系图和数据表。
他并未沉浸于具体的侦查细节,而是站在更高处,试图从庞杂的信息中梳理出张千钧的命脉。
“所有线索,最终都指向一个核心——利益。”
陈恪用朱笔在关系图的几个关键节点上圈点,
“张千钧的权势,建立在垄断漕运、盘剥商户、勾结贪官的基础上。其命门,亦在于此。”
他注意到沈括报告中提到的“通汇货栈”异常资金流入,以及钱算盘口述中几次大额分润的时间点。
结合周淳提供的,近年来府衙下拨的某些专项漕运修缮款项记录,陈恪发现了几处微妙的时间关联和数额近似。
“若将张千钧视作一个‘衙门’,其‘岁入’大致可分为三块:
一,码头‘平安钱’;
二,与粮商勾结牟利;
三,来自‘上面’的非法输送或利益交换。”
陈恪对周淳分析道,
“前两者,巡察组已有所触及。而这第三块…或许才是他最惧怕被揭开,也是其敢于如此猖狂的根基所在。”
他指示周淳:
“重点核查近三年来,所有与漕运、仓储、工程相关的府衙下行文书及款项拨付记录,尤其是那些程序模糊、由某几位大人特批的项目。”
“同时,让沈括那边,想办法核实‘通汇货栈’的资金最终流向,哪怕只能追溯到下一层。”
陈恪试图通过数据分析和逻辑推演,构建起一个指向张千钧背后保护伞的间接证据链。
这条线虽然隐秘,却可能成为决定胜负的关键。
就在明暗两线紧锣密鼓推进之时,一个突如其来的消息,打破了紧张的平衡!
负责在外围监控“通汇货栈”的组员急报:
“货栈的一名老账房,今日傍晚在下工回家途中,被一辆突然冲出的马车撞成重伤,昏迷前喃喃“账本…他们要灭口…”,
现已气若游丝!
消息传到小院和县衙,所有人悚然一惊!
张千钧果然在清洗知情者!
而且动作如此之快,如此狠辣!
这名老账房,或许就是厘清“通汇货栈”资金流向,甚至连接“上面”的关键人物!
紧张感瞬间提升到顶点。
对手的反应速度和对内部人员的控制力,令人胆寒。
巡察组的行动,必须更快,更谨慎,也更果决!
陈恪在县衙接到急报,眼神冰冷如铁。
他深知,这场较量已到了图穷匕见的时刻。他立刻写下指令:
“全力救治伤者,若能苏醒,第一时间录口供!”
“巡察组,加快行动步伐,时机稍纵即逝!”
“通知县尉,加强夜间巡防,尤其注意张宅及赌坊周边动静!”
风暴眼的中心,气压低得令人窒息。
收集罪证的路上,布满了荆棘与杀机。
下一步,是潜入龙潭,还是另觅他径?所有人的心都悬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