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傲天领着王铁柱和另外一个看着有些文弱的青年,他戴着眼镜,像个知识分子,叫作李思,走在东边的青石板路上。
出乎意料,这里的雾似乎淡了些,能看到两侧低矮的土坯房或砖瓦房。
几乎每户人家的门前屋檐下,都或坐或躺着晒太阳的老人。
他们穿着洗得发白的旧式布褂,皮肤是长年劳作的古铜色,布满深刻的皱纹。
有的闭目养神,有的慢悠悠地摇着蒲扇,还有几个凑在一起,围着一块磨得发亮的石板下着象棋,棋子敲击石板发出清脆的“啪嗒”声。
阳光透过稀薄的雾气洒下来,暖融融的。
孩童嬉闹的声音隐约从巷子深处传来,夹杂着几声鸡鸣狗吠。
一切看起来宁静祥和,像个与世隔绝的普通小村。
然而,这份宁静却像一层薄薄的油纸,糊在某种难以言喻的诡异之上。
“龙…龙队长,”王铁柱有些局促地搓着手,压低声音,“这些老人家…看着都挺和善的哈?”
龙傲天拍了拍他的肩膀,凑近三人小声说道:“别叫我龙队长了,叫我龙哥,我们现在的身份是一群来旅游的游客,尽量不要做出不符合现在身份的动作或者话语,如果可以,不要触发必死剧情。”
“知道了,龙哥。”李思立马点头,表示明白,“龙哥,我们要去跟他们搭一下话吗?”
龙傲天没应声,他那双带着凶气的眼睛锐利地扫过那些老人。
下棋的老人动作缓慢却专注,摇扇的老人节奏均匀得像钟摆,闭目养神的更是呼吸都微不可闻。
太“标准”了,标准得不像活人,倒像是摆在橱窗里的模型。
他注意到,无论他们四人走过哪家门口,那些老人的眼珠都会极其轻微地转动一下,视线若有若无地粘在他们身上,直到他们走出视线范围才缓缓移开。
“装神弄鬼。”龙傲天心里冷哼,面上却努力挤出一点笑容。
他示意李思先在原地等着,或者四处转转,但不要离开太远。
自己带着王铁柱走向最近一个独自坐在藤椅里、眯着眼晒太阳的老婆婆。
“婆婆,”龙傲天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和些,与他那身腱子肉和火焰纹身形成巨大反差,“我们是一群外来的游客,您好啊。”
老婆婆似乎耳背,好一会儿才慢悠悠地睁开浑浊的眼睛,眯缝着打量眼前这个红头发、肌肉贲张的“巨汉”,布满皱纹的脸上缓缓绽开一个慈祥的笑容。
“外来的小娃子啊……有啥子问题要问我老婆子吗?”她的声音干涩沙哑,像风吹过老树皮。
龙傲天顺势蹲下,让自己的高度与老人齐平,脸上堆着笑:“婆婆啊,今天天气真好啊,您老晒太阳晒得真舒服。”
老婆婆呵呵笑了两声,枯瘦的手指指向天空,虽然那里只有灰蒙蒙的雾气:“我们这小村子啊,就是天气好,能隐蔽的地方也多……”
“隐蔽”?!
这个词像根冰冷的针,瞬间刺破了周围暖洋洋的假象。
龙傲天和王铁柱心里同时一紧,龙傲天脸上的笑容不变,心跳却漏了一拍。
他飞快地瞥了一眼旁边的王铁柱,对方也是一脸惊疑。
直接问“隐蔽什么”?这太冒险了!万一触发什么死亡规则……
龙傲天强自镇定,装作不经意地岔开话题:“婆婆,您看我们这记性,光顾着看风景了。今天是几月几日啊?这村子看着真古朴。”
老婆婆浑浊的眼睛转向他,又笑了笑,枯枝般的手指颤巍巍地指向自己身后敞开的堂屋门:“小娃子自己去看看吧,日历就挂在墙上呢。我老婆子眼睛不好,腿脚也不便,看不清喽。”
“好嘞,谢谢婆婆!”龙傲天连忙道谢,给王铁柱使了个眼色。
两人站起身,小心翼翼地跨过门槛,走进光线略显昏暗的堂屋。
一股混合着尘土、霉味和线香的气息扑面而来。
屋子陈设简单,一张八仙桌,几把条凳,墙上果然挂着一本老式月份牌日历。
王铁柱凑上前,努力辨认着上面的字迹。
“龙哥!你看!”王铁柱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指着日历上最上面一页清晰印着的日期,“1945年…8月15日?!”
龙傲天瞳孔骤缩,大步上前。那泛黄的日历纸上,红色的阿拉伯数字“15”和下方清晰的“八月十五”汉字,像烙铁一样烫进他的眼睛。
“嘶……”龙傲天倒吸一口凉气,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头顶,“1945年8月15日…这他娘的…这时间怎么这么眼熟?!”
他脑子飞速转动,一个模糊而沉重的历史节点在记忆深处翻滚,呼之欲出。
王铁柱也是一脸惊骇,努力回忆着:“是啊龙哥!我肯定在哪儿学过!是…是课本上?还是爷爷讲的故事里?可…可就是想不起具体是什么事!只记得…记得不是什么好事!”他的声音因为恐惧而发紧。
龙傲天脸色凝重得能滴出水。他猛地抬头环顾这间屋子。
斑驳的墙壁,简陋的家具,窗外看似宁静祥和的村落景象……一切都笼罩在1945年8月15日这个诡异日期投下的巨大阴影中。这绝不是巧合!
“走!先回去!”龙傲天当机立断,声音低沉急促,“这村子有大问题!回去集合,把这事告诉其他人!”
他一把拉起还在发愣的王铁柱,转身就往外走。
经过门口时,那晒太阳的老婆婆依旧眯着眼,嘴角挂着那抹慈祥却令人心底发毛的微笑。
李思看到龙傲天脸色铁青地出来,立刻紧张地围上来:“龙哥,怎么了?”
“回去再说!”龙傲天没多解释,只是急促地挥手,“跟上!都机灵点!”
他带着三个队员,几乎是跑着冲向来时的岔路口,那份在老人面前的温和伪装荡然无存,只剩下全然的警惕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惶。
东边的阳光依旧暖着,却再也驱不散他们心底的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