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够……还不够……”沈念安喃喃自语,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掌心的一道旧疤——那是刚穿越时被野兽抓伤的,也是从那时起,她就知道,想活下去,就得比谁都狠。
她忽然弯腰,从地上捡起一枚焦黑的柳叶。叶子边缘还带着火星的温度,被她捏在指尖,轻轻一吹。
不是哨音,而是一段奇异的旋律。
那旋律不高,却像一根无形的线,穿透了兵器的碰撞声、人的惨叫声、火焰的噼啪声,朝着后山的方向飘去。起初没人在意,直到一阵细微的“沙沙”声从树林里传来,越来越响,越来越密,像有无数东西正在穿过草丛,朝着这边涌来。
“那是什么?”有士兵惊恐地指向后山。
沈念安睁开眼,瞳孔深处掠过一丝幽绿的光。她指尖的柳叶还在颤动,旋律陡然变得急促、尖锐——那是催动万蛊的信号。
下一秒,所有人都看清了。
从后山的树林里,涌出了数不清的虫子!
翠绿的蚂蚱像铺天盖地的潮水,跳过燃烧的断木;黑色的甲虫密密麻麻地爬过地面,发出“咔咔”的甲壳碰撞声;甚至还有色彩斑斓的蜈蚣,足有手臂长,蜿蜒着穿过尸堆,留下银光闪闪的轨迹……数以万计的虫子,被那奇异的旋律牵引着,朝着敌军最密集的地方扑去!
“啊——!虫子!好多虫子!”
恐惧比死亡更能击溃人心。前排的士兵瞬间崩溃了,他们不怕刀枪,却怕这密密麻麻的虫群。有人扔掉武器转身就跑,却被虫群追上,蚂蚱钻进衣领,甲虫爬上脸,惨叫声比被刀砍中还要凄厉。
“是蛊!是那个女人的蛊术!”柳先生终于意识到不对劲,脸色惨白如纸,“放火烧!快放火烧!”
火箭再次射向虫群,烧死了一片,却更多的虫子从后面涌上来,踩着同伴的尸体继续前进。沈念安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她知道,这些普通的虫子只是前奏。
她抬手按住胸口,那里有一个小小的朱砂痣,是她本命蛊的寄身之处。她用意念催动,那枚痣忽然变得滚烫,像有什么东西要破体而出。
“去。”她无声地说。
一道几乎看不见的银线从她胸口飘出,像一缕轻烟,悄无声息地钻进了最近的一个死士体内。那死士正举刀砍向一个精兵,动作忽然一顿,眼神里的空洞被一丝诡异的清明取代,随即猛地转身,长刀反向劈向身边的同伴!
“怎么回事?!”柳先生大惊失色。
那不是个例。越来越多的死士忽然倒戈,他们的眼神依旧空洞,动作却变得精准而狠厉,专挑自己人下手。银线般的本命蛊在死士之间穿梭,每钻进一个身体,就多一个“傀儡”。这些被控制的活死人成了最可怕的武器,他们不知疼痛,不畏死亡,硬生生在敌军中间撕开了一道口子。
“杀了那些被控制的!快杀了他们!”柳先生疯了一样嘶吼。
敌军不得不调转刀枪,砍向自己的同伴。场面彻底失控,人喊马嘶,虫鸣震天,分不清谁是敌人,谁是友军。
沈念安拄着软剑,一步步走出石柱的阴影。她的本命蛊还在控制更多的死士,可她知道,这依旧不够。敌军的数量太多了,倒下一批,又冲上来一批,尸山血海在她脚下不断堆积,连空气都变得粘稠。
有被虫群逼疯的士兵,举着刀朝她冲来,嘴里嘶吼着:“妖女!我杀了你!”
沈念安甚至没看他,只是抬了抬手指。一只足有巴掌大的毒蜘蛛从她袖中爬出,精准地落在那士兵的脸上。士兵惨叫着倒地,在地上抽搐了几下,就没了声息,脸上很快布满了黑色的毒斑。
她的眼睛越来越红,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被鲜血刺激到极致的杀意。她看到于彩铃的匕首掉在了地上,看到秦观的手指动了动,却依旧没醒,看到最后几个精兵背靠背站着,身上已经找不到一块完好的地方。
“不能倒……”她对自己说,声音嘶哑得像破旧的风箱,“我们不能倒在这里……”
她猛地提剑,冲进了最混乱的战团。
软剑在她手中仿佛有了生命,时而化作一道流光,斩断敌人的脖颈;时而贴着地面滑行,挑断敌人的脚筋。被本命蛊控制的死士在她身边游走,像一道移动的屏障,替她挡下致命的攻击。
有死士的刀劈向她的头顶,她头也不回,反手一剑刺穿对方的心脏,同时侧身避开另一个士兵的长矛,剑锋一转,割断了他的手腕。鲜血喷在她的脸上,她却连眼睛都没眨一下,只是舔了舔唇角的血沫,笑得比恶鬼还要狰狞。
“来啊……”她嘶吼着,声音在混乱中格外刺耳,“还有谁?!”
一个、两个、三个……越来越多的敌人倒在她的剑下。她的大腿已经麻木,不知道疼了,肩膀的伤口还在流血,染红了半边衣衫,可她的脚步却越来越稳,像一头从地狱里爬出来的修罗,在尸山血海里劈开一条路。
于彩铃看着那个挡在最前面的背影,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她想爬过去帮忙,却连抬起手指的力气都没有,只能眼睁睁看着沈念安被越来越多的敌人包围,看着她的身影在刀光剑影中起伏,像一片随时会被撕碎的叶子。
“念安……”她喃喃着,声音轻得只有自己能听见。
沈念安似乎听到了她的声音,回头看了一眼。那一眼里没有恐惧,没有绝望,只有一个坚定的眼神,像是在说:别怕。
然后,她再次转身,举剑冲进了敌群。
软剑刺穿了一个敌人的胸膛,却被另一个敌人的长刀架住。她用力回抽,手臂却忽然一麻——不知何时,一支淬了毒的弩箭射中了她的胳膊,黑色的毒液正在迅速蔓延。
“哈哈……中了!她中了我的‘化骨散’!”一个躲在后面的弓箭手狂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