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外传来更夫的梆子声,已是三更天。司锦年和霍驰野还在沙盘前微调阵法,秦观在清点先锋营的军备,御阙明在给禁军将士分配任务,于彩铃的帐内传来捣药的声响……每个人都在为明日的大战做着最后的准备。
沈念安走到帐门口,望着远处漆黑的沧州城。城墙之上,灯火稀疏,却像一头蛰伏的巨兽,暗藏着无数杀机。她深吸一口气,夜风带着泥土的腥气,仿佛已预示着明日的血雨腥风。
“该休息了。”御宸乾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明日,还要看他们的。”
沈念安点点头,转身回帐。她知道,这场仗,不仅是为了御朝的一统,更是为了他们这些异世之人,能在这片土地上,真正站稳脚跟。
夜色渐深,军营渐渐沉寂,只有巡逻兵的脚步声和远处偶尔传来的战马嘶鸣,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黎明前的黑暗,总是格外漫长。
但所有人都在等待,等待破晓时分,那一声震彻天地的号角。
天还未亮透,东方刚泛起一抹鱼肚白,沧州城外的旷野上已弥漫开浓重的肃杀之气。
“呜——呜——”
苍凉的号角声划破黎明,如同巨兽的咆哮,瞬间点燃了沉寂的战场。秦观一身玄甲,手提长枪,勒马立于阵前,三千轻骑紧随其后,马蹄踏在冻土上,发出沉闷的轰鸣,震得人心脏发颤。
沧州城门“吱呀”一声缓缓打开,五万私兵鱼贯而出,沧子昂披着重甲,骑在高头大马上,身后跟着峦州派来的柳先生,两人并辔而立,目光凶狠地盯着御朝先锋。
“御朝的走狗,也敢来犯我沧州?”沧子昂声如洪钟,手中长刀直指秦观,“今日便让你有来无回!”
秦观冷笑一声,长枪一扬:“叛逆贼子,也敢口出狂言?识相的,束手就擒,尚可留你一命!”
“找死!”沧子昂怒喝一声,拍马冲了过来,长刀带着破空的锐啸,直劈秦观面门。
秦观不慌不忙,侧身避过刀锋,长枪顺势横扫,枪尖擦着沧子昂的甲胄划过,溅起一串火星。两人瞬间缠斗在一起,刀光枪影交织,激起阵阵尘土。
“杀!”
随着沧子昂一声令下,沧州私兵如潮水般涌了上来,黑压压的一片,像乌云压境。秦观的三千轻骑却毫不畏惧,结成一个锋利的楔形阵,迎着敌军冲了上去。
“噗嗤——”
兵刃入肉的声音此起彼伏。秦观的长枪每一次挺刺,都伴随着鲜血飞溅;轻骑兵的马刀挥舞,不断有人从马上坠落,惨叫声、嘶吼声、兵器碰撞声瞬间填满了旷野。
沈念安站在中军高台上,扶着栏杆往下看。晨曦中,战场像一口沸腾的大锅,无数人影在里面翻滚、厮杀,鲜血染红了冻土,汇成一道道蜿蜒的溪流,触目惊心。她下意识地攥紧了袖袋里的瓷瓶,指尖冰凉。
“别担心。”御宸乾站在她身边,目光平静地俯瞰着战场,玄色的龙袍在晨风中微微拂动,“秦观的先锋只是诱饵,等敌军主力进入‘七星锁月阵’,便是收网之时。”
话音刚落,司锦年的令旗便在西侧山头升起。七道狼烟同时冲天而起,紧接着,山坳里传来震天的喊杀声,霍驰野亲率的伏兵如神兵天降,从七座山后杀出,瞬间截断了沧州军的退路!
“不好!中计了!”柳先生脸色骤变,失声喊道,“将军,快撤!这是陷阱!”
沧子昂正杀得兴起,闻言回头一看,见后路被断,顿时慌了神,手中的刀慢了半分。秦观抓住机会,长枪猛地向前一送,“噗嗤”一声,枪尖穿透了他的肩胛!
“啊——!”沧子昂惨叫一声,拔马就想逃。
“哪里走!”秦观策马追上,长枪横扫,将他从马上挑飞,重重摔在地上。
失去主将的沧州军顿时乱了阵脚,前有秦观的先锋营堵截,后有霍驰野的伏兵追杀,像被赶进笼子的野兽,四处乱撞。司锦年站在指挥台上,令旗挥舞,七山伏兵如同七道铁锁,越收越紧,将敌军死死困在阵中。
“放箭!”
随着司锦年一声令下,重甲步兵阵中的绞车连弩同时发射,数千支箭簇带着破空的锐啸,像一片黑色的乌云,罩向被困的敌军。惨叫声此起彼伏,密密麻麻的箭簇插在地上,像一片钢铁丛林,将敌军的冲锋彻底瓦解。
就在这时,沧州城的方向忽然传来一阵骚动。沈念安眯起眼睛,只见城西的水门处飘起一股淡紫色的烟雾,顺着风势,缓缓飘向敌军大营的方向——是于彩铃的“乱神香”起效了!
被困在阵中的敌军吸入香气,动作渐渐变得迟缓,眼神迷茫,甚至有士兵挥刀砍向自己人。“妖术!这是妖术!”有人惊恐地大喊,阵型彻底崩溃。
“就是现在!”御宸乾的声音在高台上响起,平静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锐利。
司锦年猛地将令旗向下一挥:“总攻!”
早已蓄势待发的御朝大军如潮水般涌了上去,刀光剑影在晨曦中闪烁,喊杀声震彻云霄。秦观捂着流血的手臂,依旧冲在最前面;霍驰野的银枪染血,却愈发锋利;御阙明的禁军如同猛虎下山,将试图突围的残兵一一斩杀。
沈念安站在高台上,看着这一切。她没有动用蛊虫,只是静静地看着。看着御朝的士兵们为了信念而战,看着同袍们在血海中厮杀,看着那面代表着御朝的玄色大旗,在硝烟中冉冉升起。
御宸乾的目光始终落在战场上,指尖却轻轻碰了碰她的手背。沈念安转头看他,只见他眼底映着漫天烽火,却异常平静,仿佛这血色战场,不过是他棋盘上的一局棋。
“结束了。”他轻声说。
话音刚落,沧州城的城门缓缓打开,守军举着白旗,从城里走了出来。
战场渐渐平息,只剩下伤者的呻吟和胜利者的喘息。血腥味混杂着硝烟味,弥漫在旷野上,久久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