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这个大少爷既能隐忍因张凡而起的怒火,也没有因为加班故意晾着他而生出抱怨,赖在这个地方不走也不催促,还能往那儿一趴安静睡觉,元熙明白了一件事,只怕是他已经知道了自己这两天的情绪反常原因了。如此倒也省事,免得她正愁如何开口。
她定了定神,将思绪收回到眼前的论文上。既然决意要赶在限期前完稿,便容不得半分分心。指尖划过案头资料,她很快沉入那些密密麻麻的文字里,唯有灯光在书页上投下一片专注的光影。
办公室很是安静,许恒又靠得极近,元熙侧脸时总能捕捉到他有些沉重的呼吸声。许是趴得久了颈椎酸涩,或是小臂压得发麻,他偶尔会从浅眠中晃神,指尖无意识地划拉两下桌面,眼神迷离望向她时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阴影,换个姿势时手肘不小心蹭到到元熙胳膊,还伸过手来拍拍她再继续睡去。
中途他又撑着桌面坐直,揉了揉发僵的肩膀,目光在办公室角落逡巡,显然是想寻个抱枕。元熙余光扫见,稍侧了侧身,让自己完全的忽视他的存在;许恒舌尖顶了下腮帮,自顾从元熙桌上搬了两本厚重的文献垫在小臂下,重新趴定面向着元熙,指节还轻轻蜷着,虚虚扣在她衣袖旁边。
能做出这副样子来,还真是难为大少爷了。
时针不知不觉爬上十点,元熙揉着发僵的后颈坐直,眼尾泛起细沙般的刺痛 ,她手指使劲捏了捏,再抬眼便看到一片令人忍俊不禁的景象。
许恒的西装裤皱出几道深痕,笔直的长腿从办公桌下探过来,皮鞋尖无意识蹭着她的鞋边,非得贴着她的小腿才安分。他整个人蜷在小方凳上,左脸几乎要陷进交叠的手背上,指节都压得泛白,唇角被手背挤得歪出弧度,整张脸被挤的有点傻气。
元熙手指捏紧笔杆又松开,唇角刚扬起半寸就被咬住,有些想笑又心里有恨,最终无奈摇了摇头。
她起身走到饮水机旁接了杯水,仰头喝了一口。进度刚到一半,看来今晚又得熬夜,不由得在心底轻叹。正要接第二杯时,耳畔忽然响起一道沙哑的男声:“我也渴了。”
声音就从头顶上传下来,元熙吓的一个激灵,人直接撞进许恒的怀抱。他几乎就贴着她站在那儿。
“吓到了?”他双手托着她的腰问,头低垂着抵在她耳边,手不老实的上下滑动了一下。
“放手。”元熙有些气急又惊慌的说。这个姿势太暧昧了,办公室还有同事呢。
许恒倒是听话,后退一步带着她转了个身后放开了她,直勾勾的盯着她的嘴,那里刚刚被水润泽过,有些莹润光亮水嫩,他喉结滚动的咽了口水,又说道:“我渴了。”
元熙把手杯往他手里一塞,往左迈着步子避开他伸了一半的手,转眼又坐回办公桌前,脊背挺得笔直,像道无形的墙。
她真的变了,许恒拿着水杯有些苦涩的想。
元熙开始低头收拾文件,手下不自觉加快速度。方才那幕已落进刚查房回来的同事眼底,她实在不想再添谈资,不如回去解决问题。
“要走了?” 许恒晃着空玻璃杯跟过来,鞋尖碾过地板的声响在寂静里格外清晰。
“你自便。” 元熙冷声回了句,忽又想起办公室不宜再起争执,便抿紧唇不再开口,只将资料分门别类码好,几页关键稿纸折好塞进文件袋。
“回家还要看这些?” 许恒拧着眉,目光落在她攥紧的文件袋上。
元熙低着头想了想,也对,或许今晚是没时间了。她又将文件放了下来,拎起包朝门外走去。
这个时辰电梯终于空了,两人刚踏进去,轿厢门尚未合拢,许恒长臂一伸便将人捞进怀里。
“熙宝,想死我了。” 他下巴抵着她发顶轻蹭,指尖不住在她后背上抚摸着。
元熙只是静静站着没动,也不言语,面无表情。
许恒的唇已覆上她的,舌尖撬开她的贝齿,卷住她的舌尖辗转纠缠,贪婪汲取清泉。
元熙齿关骤然合拢,指尖掐进他后腰的西装,咸涩的铁锈味在两人唇齿间蔓延。
“熙熙?” 许恒松开她,指腹抹过唇角沁出的血丝。
电梯门滑开时,元熙冷面迈步向大厅门走去。许恒快步跟上,扣住她腕骨:“元熙?”
“要在大堂聊?” 她侧眸,扬着头示意来不远处的几个夜班保安和下来觅食的病人家属。
许恒咬了咬牙槽,把刚冒上来的小火苗又压了下去,怒视了一下正看向这边好奇的几人,拉着元熙出了门。
“放开,我的车在那边。”出得门来,元熙甩开许恒,径直朝自己的自行车去了。许恒也没再阻止她。
这或许是老李开车生涯里最煎熬的一程。在深夜的街头,时速15码的迈巴赫跟在自行车后,前车的人不急不缓地蹬着踏板,时不时伸手把滑落的肩带扶一下,车子随着她的动作晃动几下,晃的迈巴赫上面的三人心都跳出来。
老李感叹许恒以前造的孽,现在终究是连带着让其他人胆战心惊不得安生了。
元医生不收拾他,老李都觉得亏得慌。
元熙进了小区后停好了车,看都没看跟在后面的车就朝楼上而去,许恒的心又沉了几分,要弄死周雪的决心更加坚定。
“给我约蒋来宽,明天。”他对林强吩咐道。
林强只觉太阳穴突突直跳。蒋来宽是什么身份?重点集团的副总,此刻还在出差,明天要约到人,这几乎不可能。但林强不敢在这时候反驳,他也看出来形势完全不对,此刻若敢说半个
字,怕是要成为引爆火山的第一颗炮灰。
他祈祷今晚上两人能重归和平,元医生能放过二少,让他们下面这些人的日子能过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