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许恒所料,刘伟正接到电话时几乎是没有犹豫就答应了见面,而且听到许恒两兄弟在一起时当即表示立刻出来。
正值到了晚饭时间,许恒将见面地点约在了不远处的明玥轩,一家极高档私密的餐厅。
刘伟正来得极快,且颇有眼色地孤身赴约 —— 他清楚,许恒与朱沽如今已是水火不容,断不能再同框露面。
哎哟,两位许老弟久等啦!今儿周末路上车多,还望海涵呐! 人未到声先至,刘伟正一跨进门便笑得爽朗,那热络劲儿仿佛三人真是相交多年的老友。
场面上的功夫,许毅自然做得十足。他面上挂着谦逊笑意,叫人如沐春风:刘厅折煞我了,快请坐。小恒,给刘厅斟杯热茶驱驱寒,外头可冻坏了吧?
这话听着客套,实则心知肚明 —— 他们这类人出入有专车接送,何曾真的吹过冷风?
许恒这回却没端架子,起身与刘伟正见礼后,亲手递上热茶。刘伟正眼底掠过一丝精光,笑意更盛:许总太客气了。这回让你的人受了委屈,我本想让朱沽那小子亲自来赔罪,谁知骂得他在家抬不起头,生怕惹二少心烦。
许毅顺着话头接得自然:劳您大周末跑一趟,实在过意不去。本想让小恒登门解释,又怕家里人多嘴杂,不如寻个清静地儿,把从前的小误会说开了才好。
一番推让间,三人总算在饭桌前落定。服务员陆续上了菜,几人表面上客客气气的寒暄,实则暗潮涌动 —— 谁都清楚,这所谓的 小误会,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平静罢了。
酒过三巡,刘伟正觑着气氛融洽,便端起酒杯转向许恒:许总,我再替小沽给您赔个罪。这孩子自小被他姐宠得没个分寸,容易受人挑唆犯浑。这回我可是下了狠手管教,绝不会再让他给您添堵,更不会让元小姐那边传出什么不该听的闲言碎语。
他话音未落,指尖轻轻叩了叩桌面,笑得意味深长:京城就这么大,我和许厅又是常联系走动的,抬头不见低头见,咱们犯不着为了点小事伤了和气。你说是不是啊? 酒杯相碰时发出清响,许恒垂眸盯着杯中游动的光影,唇角勾起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 这哪里是赔罪,分明是话里藏刀,既认了错又暗戳戳警告他别做得太绝。
刘厅这话在理。 许恒笑意吟吟,我这人向来讲究以和为贵,小元又是个胆子小的软性子。那天也不知被哪路有心人挑唆,让朱三少和她闹出些误会。我到得晚,见朱三少火气正旺,实在没辙才急中生智,借您的名号劝了劝。 他忽然抬眼笑得真诚,到底是刘厅管教得严,朱三少一听
姐夫
二字,立马就醒悟过来是遭了算计,这不,冲突才没闹大。
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既撇清了元熙的干系,又暗指朱沽易被操控,顺带打了刘伟正的脸----管教严,怎么又会浑成这样。酒杯在掌心转出细碎光影,许恒眼尾微挑 —— 有些话不必说破,但聪明人自能听出弦外之音:你家那不成器的小舅子,最好还是看紧些。
许毅亦端起酒杯,适时接过话头:刘厅,咱们做兄长的难处都是相通的。自小悉心教养,总盼着他们能走正途,偏生一个个都爱犯浑。 他笑着瞥了眼许恒,眼底尽是 过来人 的无奈,就说这混小子,打小一着急就爱满嘴跑火车,早前不知拿瞎话吓着我多少回了。
酒杯轻晃,琥珀色的酒液沁入三人的心脾。许毅看似是在数落弟弟口无遮拦,实则是将许恒那日 借用名号 的举动定性为 情急之下的胡话,既给足了刘伟正面子,又不着痕迹地划清了界限。
许恒则是恰到好处的尴尬一笑,好像不太认同大哥这个说法,却不得不接受这个“满嘴跑火车”的定义。这兄弟俩一唱一和,倒让席间的火药味淡了几分,只剩满室虚与委蛇的茶香与酒香。
刘伟正就知道许恒明面上不会把事情搞大,他内心疑惑,以许二少上次那紧咬不放的狠劲,这次怎么会轻易谢过朱沽?他和朱沽已经失去了那人的消息,那件事已经成为一颗不定时炸弹,什么时候炸完全取决于许恒。
哈哈哈,到底是许厅管教得好,许总才这般出挑。 刘伟正突然转了话头,眼底闪过精明笑意,我最近可是听说不少许总的风声,听说马上要牵头上面重点抓的高新项目?可有这回事?
这件事许恒虽未刻意隐瞒,且确实在业内掀起波澜,但对刘伟正而言,若非刻意留意,又怎会探知得如此详尽?
说是 ,刘伟正并非国资系统的人,却与项目审批方多有交集,哪来的道听途说?
不过这话题倒是正合许恒心意。
刘厅谬赞了, 许恒语气谦逊却藏着几分锋芒,不过是运气好些,做的项目正巧踩中了国家扶持的风口,这才得了些关注。 他忽然抬眼,笑意里带着几分似有若无的试探,倒是刘厅消息灵通,连这种尚在筹备期的事儿都听说了 ?
刘伟正闻言哈哈大笑,眼神却骤然锐利几分:“许总这话说的,咱们都是为民服务的公仆,国家政策风向转向哪边可得随时关注着,现在高新科技这块可是上头挂了号的‘香饽饽’,我啊,不过是紧跟政策罢了。而且,”话音未落,他端起酒杯晃了晃,琥珀色酒液里映着老狐狸般的狡黠:“都是为了国家项目嘛,资源共享、互通有无才是长远之计。”
许恒举起酒杯,与他轻轻碰杯,而后相视一笑,仰头一口干了。
茶烟与酒香在席间交织,刘伟正的笑容里少了三分刚来时的紧绷。他太清楚,这场利益的筹码交换已经达成。许恒手中的炸弹,究竟是会不会炸,完全取决于自己的筹码足不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