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发报道的报社主编,我已经让人查过了,目前没找到可疑证据。而且医院这边施压后,那个写稿的记者已经被开除,下面编辑也被降了级。但对方给出的说法是,当晚主编临时有事离开,这个新闻是底下人没走流程就直接送去排版了 —— 这套说辞听着,倒也没什么明显漏洞。”
许恒指间夹着烟,头向后枕在椅背上,沉默地沉思着。这件事已经过去近一周了,可他至今没能查到幕后源头,元熙也依旧处在他人的威胁之下 —— 对他来说,这已是一种难以容忍的挑衅。
项目部这边目前并没有什么异常----有了省长的指导支持,市县几级政府的工作推动相当顺利。目前村民的迁移工作已经开展,再过一周就可以完成,而后的基础建设工作就可全面推进,而且之前市里还死咬着不放的一些配套工作,也一一得到落实。
许恒因此也拿不准,元熙那件事到底和他这边有关联,还是毫无关系?若是当初他不管不顾,直接回去给元熙撑腰,项目部这边又会生出什么变故?亦或是,本就有人等着他回去,好在这件事上给他安个把柄?
再看之前和项目相关的几个人:明面上鼓动村民闹事的拆迁小组成员,已经被上面彻底撤职;而此前多次打探项目消息的,正是高荣光、汪友兵两位副市长。其中一位分管城建规划,另一位分管招商引资 —— 这两个人不仅有充分的理由重点关注项目进程,更有足够的机会插手项目事务。
可是就目前许恒调查来的消息看,两人除了都想染指项目上一些权益之外,还没有露出明显的破绽,更没有直接与许恒产生过明显矛盾。这让他的的思路陷入了僵局——若幕后黑手真是冲着他来,为何要绕这么大一个圈子对元熙下手?若只是单纯针对元熙,为何会是在这么一个节骨点上?
他指尖的烟已经燃到了尽头,烫得指尖有些发麻才猛地回神,将烟蒂按灭在烟灰缸里。桌面上是林强递过来的一叠资料,最上面是拆迁小组被撤职人员的背景调查,下面压着的则是高荣光和汪友兵近年来的工作情况及个人资料。许恒反复翻看了几遍,始终没能找到什么蹊跷之处。
“难道是我们想多了?”他低语了一声,抬眼看向一旁的林强。最近这些天林强几乎全副身心全在调查这件事情上。元熙这个“意外”太过蹊跷,让他无论如何都不敢轻易放下心来。
林强也陷入了沉默。他耗费大量时间搜集来的资料,至今没有任何明确指向,面对许恒的询问,他实在无法给出一个像样的回复。
这份沉默背后还有一层缘由——他太了解许恒了。以往遇到类似的棘手事,许恒虽会保持谨慎,却从不会像现在这样步步迟疑、瞻前顾后。而如今这份反常的小心翼翼,答案其实再明显不过:他有了软肋,有了不能冒险、不愿失去的牵挂。
一声长叹气之后,许恒开了口,“再挖一挖当时我们回京城去之后,市里面这几个人的动向,或者再早一点,年前或是过年期间,看看能不能找出什么线索来。当初放消息出去说方案要变,打探的最勤快的就是这两们了,应该有什么被我们遗漏了。”
林强点头应下。
“让刘玉刚过来。”
刘玉刚这段时间明显气势又回来了,前段时间被村民围着讨要说法的颓势一扫而空。尽管他跟着许恒做事已有好几年,对许恒的能量相当有信心,可前段时间心里还是免不了动摇——当时的局面已经逼近崩盘边缘,一旦把控不好,真要酿成社会焦点事件,到时候许恒大不了回去做他的少爷,而他作为项目现场第一责任人,怕是得进去待上一段时间了。
“到今天为止,北山付所有村民都已签订了拆迁合同,拆迁款正在陆续发放;下林村那边的拆迁方案也在推进制定,二期拆迁工程可以逐步落地了。”
为了给省里,或是给肖省长一个明确交代,许恒对原本的方案做了调整,将原先设下的一个诱饵改为实施方案。这一手直接堵住了省里一些人的猜测——项目部确实曾认真考虑过项目迁移,而之前引发的一系列村民闹事事件,与项目部没有半分关联。
“因为我们调整了方案,拆迁范围扩大,后续生产规模也随之拓展,现在拆迁小组负责人已直接由高副市长担任。目前项目部的各项工作推进都非常顺利,按照现在的计划,我们有望将前期耽误的工期全部补回,二季度末新厂就可以投产。”
许恒一直没有回应,刘玉刚不清楚自己这个工作汇报是否还有必要进行下去,不过最近一段时间许总心事重重他是看在眼里,但具体原因却不是那么清楚。原本一两周都要回京城的人,这一次却一直蹲守在项目上,就连村民签合同这种具体的事项他都过问----以前他最多就是一句话关照不要出错。
“许总,就目前来看,项目各项事宜都推进得很顺利,魏工那边的工作您亲自盯着,进度会由他直接向您汇报。”刘玉刚最后说道。
直到这时许恒才抬起头,刘玉刚撞进眼帘的,是一张略显凝重又紧绷的脸。
“所有工作的细节、计划安排,全部再仔细核对一遍。我们前期已经吃过一次亏,这次不光是为了给省里一个说法,更是为了给上面一个稳妥的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