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之前对那个工程师算是有大恩没错,可眼下这事牵扯着双重压力 —— 不光有国资委那边的硬性要求,他手里握着并正在申报的技术,本身又涉及核心领域,上面要是真给了压力,他恐怕也不得不妥协。” 许建宁说着,眉头拧得更紧了。
他听完许恒的简单叙述,立刻就明白了其中关键:这分明是有人要半路截胡,摘走许恒刚结出的果子。
许恒的身份本就不是秘密,他之前出入国资办公室,虽说是明着去跑关系走路子,可是有多少人因为知道他是许家人身份,始终带着几分忌惮与客气。如今因为任职关系,他本着自己职务身份要向姜小波等人汇报工作,但从实际情况来看,这些人对他 可比一般的负责人要客气太多。
闵文忠不可能不清楚这些,可他今天却摆出这般强硬态度,只能说明一个问题:这事绝非他这个层级能决定的。而从他全程神色不变的从容来看,背后做决策的人,背景定然不一般。
至于宋华平这个名字,许恒初听时还有些陌生。许建宁琢磨片刻后,当即打了个电话求证,没过多久便有了结论 —— 这人算是蒋家的人。
“蒋家?” 许恒难掩震惊,猛地从座椅上站起身,脸上满是不可思议。他一路上在心里猜过不少可能 —— 刘家、朱家都有动机,甚至是黄家或是其他曾与他有过过节的家族,再不济就是上面哪位想掺一脚。可 “宋” 这个姓氏他实在陌生,所以一时没反应过来。
但如果是蒋家…… 是蒋来宽,还是蒋家那位大哥?若是蒋来宽,那这事顶多算私怨报复;可若是蒋家那位掌权的大哥,这举动就太耐人琢磨了 —— 那便不只是两人间的恩怨,而是直接上升到了家族层面的角力。
就为着蒋来宽的一个情妇?凭蒋来宽几句话,那位大哥未必会轻易动这么大的阵仗。难道是听到了什么风声,想借这个机会给自己敲敲警钟?毕竟蒋来宽是他亲弟弟。又或者,是蒋燕青那边察觉到了什么,在他大伯面前说了些话?若是为了给蒋燕青撑腰,那倒真有可能让那位大哥出手。
许恒一时理不清头绪,脑子一时有些沉,不断在复盘着当初设的几个局有没有问题。林强办事向来比自己还要缜密,经他手的事,这么几年来还没有出过什么大纰漏,未必就是这个缘由。他脚下不由自主地在书房里踱来踱去,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掌心。
一旁的许建宁见他神色凝重,忍不住开口问道:“你与蒋家有过节?”
许恒脚步又是猛地一顿,抬头看向父亲,喉头不由得一紧,到了嘴边的话瞬间滞住。
许老始终半躺在摇椅里,闭目养神般没开过口,可当 “蒋家” 两个字入耳时,他才缓缓掀开眼缝,略浑浊的目光里带着几分沉思,显然也在琢磨这其中的因果纠葛。
蒋家那位大哥年初还来给他们这些老一辈集体拜过年。当时众人齐聚,气氛热络融洽,对方还特意当着众人的面,夸赞了许家两个小辈几句。若是这样的关系,蒋家却突然出手搅局,那事情就远没有表面那么简单了。
“说说情况。” 许老开口,声音低沉而沉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许恒不敢迟疑,走到老人身前坐下,语气带着几分犹豫:“爷爷,我和蒋来宽之间确实有些纠葛,但从没正面交锋过。他…… 因为一些私事,曾去医院找过元熙的麻烦。只是我不确定,他是否知道我和元熙的关系。”
他话说得隐晦,可蒋来宽仗势欺人、行事不端的名声本就人尽皆知,许建宁一听便察觉到了不对劲。刚才还纷乱的思绪,仿佛突然抓到了一根线头,瞬间清晰了不少。
“是你自己惹的麻烦,牵连到了那位元医生吧?” 许建宁眉头紧锁,语气带着几分质问。
许恒脸色骤然一白,低下头不敢再多言语。周雪失踪小半年,这期间一直风平浪静,他便渐渐放松了警惕,没曾想隐患终究还是爆发了。蒋来宽迟迟没有动作,难道是周雪回到了他身边?又或是周雪在暗中,把什么消息透露给了他?
可转念一想,周雪最恨的人明明是蒋燕青才对。难道是她那极强的嫉妒心作祟,见不得自己和元熙安稳,非要把这潭水搅浑不可?
若是这事的背后真的只有蒋来宽,那反倒简单了 —— 无非是私人恩怨作祟,掀不起太大风浪,许恒心里反倒能松口气。
“我打算明天去拜见张开山副主任,这里面的关联,他应该会清楚。” 许恒说道。
“你这事未必能递到他那个层面。更何况,给核心产业派驻管理人员本就是常规操作,合情合理。” 许建宁当即指出问题关键,“你找他,是想换个人选,还是想明确表态要独自把控项目?这两种诉求,都不符合当前项目发展的原则。”
他就是做企业出来的,这里面的 规则门道,最是有体会和发言权。
“可我也不能任由蒋来宽这么摆一道。至少得弄清楚,这事到底是他暗中借势操作,还是真的是蒋家那位大哥的意思 —— 这对我们来说,才是最关键的。” 许恒语气坚定。
“小恒说得对,先把里面的利害关系摸透。” 老爷子再次开口,语气沉稳,“要是只是那个二混子打着旗号谋私,那根本不足为惧,有的是办法应对。” 他看向许建宁,“你也别袖手旁观,小恒毕竟年轻,没经历过这么复杂的阵仗,这里面的人脉关系,还是得你亲自去核实确认才稳妥。”
老爷子这般慎重叮嘱,许建宁才收起了之前的迟疑,点头应下。
“至于最后派来的是什么人,又或是冲着技术来的,这事的关键终究在你自己。” 老爷子抬眼看向许恒,眼神带着提点,“很多事,终究在于人为,事在人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