壶嘴朝南,茶渍未干。
楚玄霄的手指在石台边缘轻轻一划,那道几乎看不见的符纹突然亮起微光。清风门弟子们心灯齐震,剑环旋转的速度快了一倍。
血云刚退,天空还没变蓝,远处山林静得反常。
他站起身,袖口卷到手肘,露出手臂上一道旧伤疤。没有说话,右脚往前踏出一步,踩在七星位上。
左手指天,右手掐诀,掌心朝内。
“起。”
两个字落下,万道剑气停止散射,全部调转方向,螺旋上升,在高空缠绕成柱。金光炸开,百丈金龙腾空而起,龙首昂然,一声长吟撕裂云层。
血魔老祖站在云端,白衣染血,冷笑还在脸上。
下一秒,金龙俯冲而下,直接贯穿他的胸膛。
“你——”
他低头,看见龙爪穿透自己心脏,金色剑气从背后穿出,把他的影子钉在血云之上。
残魂开始溃散,但他没慌。
“你以为……杀的是我?”
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三百年前逃的是本体,今天死的不过是一道分念。你能斩断影子,能杀得了光吗?”
话音未落,他胸口裂开一道缝隙,黑雾涌出,想要遁入虚空裂缝。
就在这时,沐清歌动了。
她早就站在楚玄霄侧后方,背包里的设备自动关机,哪吒头上的发绳突然绷断一根。她抬手结印,掌心浮现出一页虚影,银光流转。
太阴玄光洒出,像一张网,瞬间封住空间节点。
黑雾撞上光网,发出滋滋声响,被弹了回来。
她喘了口气,嘴角扬起一点笑:“想跑?晚了。”
楚玄霄没看她,也没看他。
他只是从怀里摸出一个皱巴巴的旧茶包,轻轻一甩。
茶包在空中炸开,茶叶飞散,却没有落地。每一片叶子都沾上银光,和太阴玄光交织在一起,变成一条锁链,缠住残魂核心。
“三百年前你能逃,”他说,“今天……还想走?”
残魂剧烈挣扎,但锁链越收越紧。
“你不会明白……”他的声音断断续续,“真正的我……已经醒了……你布的阵,不过是开场前的锣鼓……等大戏开始,你会跪着求我停下……”
楚玄霄吹了口气。
一口热茶气喷出,覆盖全场。
茶香所到之处,弟子们心灯重新亮起,原本因残魂低语而动摇的人,眼神恢复清明。
系统提示响起:
【阵法启动】
【符合条件:主导阵法构建 + 完成首杀封印】
【返还奖励:诛仙剑阵·残】
他眉心一跳,脑海里多了一段古老阵图。
四把剑,插在四方,中间站着一个人。
那是比“万剑诛魔阵”更原始、更凶戾的东西。
他还来不及细看,地面突然震动了一下。
不是地震。
是残魂最后的反扑。
黑雾炸开,化作无数细丝,往四面八方逃逸。大部分被光网拦下,但有一缕极细的红丝,贴着地面滑行,钻进石缝。
楚玄霄看了一眼。
那一丝魔息里,带着熟悉的气息。
是他之前留在茶包里的味道。
追踪线,接上了。
直播画面还在播。
星网炸了。
弹幕疯狂滚动:
“卧槽!!金龙出来了!!”
“玄霄哥哥这是开大招了吧!”
“刚才那个分身说‘真正的我’,是不是还有更强的?”
“我不信!这明明是主角剧本!”
666军团集体打赏,红色应援服图标刷屏。有人发起“信仰充值2.0”,口号是:“一杯茶,一辈子不够,要一万辈子!”
礼物堆成山,信仰值暴涨。
楚玄霄没看屏幕。
他低头看着手中的茶壶,壶底那道裂纹还在,但颜色变了,从灰白变成淡金。
他知道,这不是结束。
沐清歌走到他身边,轻声说:“刚才那阵法……我的血脉在响。”
她摸了摸脖子上的项链,金属表面有细微裂痕。
“太阴灵体……好像和你的阵法产生了共鸣。”
楚玄霄点头:“下次布阵,你可以站阵眼右侧。”
她愣了一下:“你是说……让我参与?”
“你锁得住残魂,就说明你能撑住阵角。”他说,“别浪费天赋。”
她笑了,这次不是直播时那种夸张表情,是真的笑。
远处血云彻底消散,天边透出一点晨光。
广场安静下来,只有风吹过旗帜的声音。
弟子们还站在原地,没人说话,但握剑的手更稳了。
楚玄霄站在阵眼中央,茶壶放在石台上,壶嘴依旧朝南。
他闭了会眼,再睁开时,金瞳扫过天际。
那一丝逃走的红丝,正沿着地脉移动,速度不快,像是在引路。
他知道,对方不是逃。
是故意留下的线索。
他没动。
他在等。
等子时。
等更多人来。
等真正的对手现身。
沐清歌站在他身后半步,手按在背包拉链上,随时准备掏出缚仙绳。
她的项链还在发烫,体温比平时高了两度。
但她没说。
她知道现在不能打扰他。
一分钟过去。
两分钟过去。
突然,石台边缘的茶渍动了。
不是风吹。
是那道符纹自己在蔓延,顺着地面爬行,像活物一样追着那丝红迹而去。
三米。
五米。
直到撞上一道看不见的屏障,才停住。
楚玄霄走过去,蹲下,手指碰了碰那道屏障。
指尖传来刺痛。
他收回手,看了眼伤口。
血是红的,但流出的一瞬间,变成了黑色,然后蒸发。
“虚空壁障。”他说,“有人在那边设了界。”
沐清歌问:“能破吗?”
“能。”他站起身,“但得等。”
“等什么?”
“等他们以为我们不敢动的时候。”
他转身走回阵眼,拿起茶壶,倒了一杯新茶。
热气升腾。
茶香混着剑气,在空中凝成淡淡的雾。
雾里,隐约能看到四个字的轮廓。
诛
仙
剑
阵
不是写出来的。
是自然形成的。
就像呼吸一样。
楚玄霄喝了一口茶,说:“今晚子时,他们会来。”
沐清歌问:“我们怎么办?”
“喝茶。”他说,“等他们上门。”
她没再问。
因为她看到他的眼神。
那种平静,比任何杀招都可怕。
远处山林,一片枯叶落下。
砸在一块石头上。
石头裂开。
下面埋着半截断剑。
剑身上刻着“诛”字。
和天上那个一模一样。
直播镜头自动对准了那块石头。
弹幕瞬间爆炸:
“那是什么?!”
“剑怎么会自己冒出来?”
“玄霄哥哥连地下都安排好了?!”
“这已经不是修仙了,这是降维打击!”
楚玄霄没看镜头。
他只是把茶杯放下。
杯底与石台接触的瞬间,发出一声轻响。
咔。
像开关被按下。
整个护山大阵微微震动。
剑环重新加速,金龙虚影在高空盘旋,一圈,两圈,三圈。
最后,龙头朝外,龙尾卷住阵眼。
守住了。
也等着。
沐清歌忽然觉得冷。
不是温度低。
是那种被什么东西盯着的感觉。
她抬头看天。
云层很薄。
但有一处,颜色更深。
像是被人用笔点了一下。
楚玄霄也看到了。
他没动。
他知道,那不是云。
是眼睛。
一只正在睁开的眼睛。
他抬起手,又倒了一杯茶。
这一次,茶面上没有倒影。
只有一片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