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观四年的深秋,长安城在一种外松内紧的诡异氛围中缓缓流逝。薛延陀的威胁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剑,但朝堂之上的争吵与暗流,似乎比北疆的烽火更让人窒息。代国公、司空李无垢,依旧保持着近乎隐士般的低调,每日往返于府邸与皇宫之间,沉默得如同太极殿柱下的石龟。
然而,一场突如其来的风暴,毫无征兆地席卷了整个长安,也将看似超然物外的李无垢,狠狠地拽入了漩涡的中心。
十月初九,寒露刚过,一场秋雨带来了刺骨的寒意。这日并非大朝,李无垢如常在府中书房阅览兵书,丫丫在一旁安静地习字。突然,府外传来一阵急促而杂乱的马蹄声,伴随着金吾卫特有的甲胄碰撞与厉声呵斥,瞬间打破了崇仁坊的宁静!
“圣旨到!代国公李无垢接旨!”
一声尖利的宣喝穿透雨幕,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老管家李福连滚爬爬地冲进书房,脸色煞白,声音颤抖:“国、国公爷!宫、宫中来人,是……是百骑司的缇骑!将、将府邸围了!”
李无垢执书的手微微一顿,随即缓缓放下书卷,面色平静无波,唯有眼底深处掠过一丝冰冷的锐芒。该来的,终究来了。他起身,整了整并未穿着官服的常服,对吓得小脸发白、抓住他衣角的丫丫投去一个安抚的眼神,温声道:“无事,丫丫在此等候,哥去去就来。”
说罢,他稳步走出书房,来到前院。只见雨中,数十名身着玄甲、腰佩横刀的百骑司精锐缇骑,已如临大敌般将前院控制,水泄不通。为首一名面白无须、眼神阴鸷的内侍省宦官,手持黄绫圣旨,傲然而立,正是皇帝身边以酷烈闻名的内侍省少监,王德。
“臣,李无垢,接旨。”李无垢撩衣跪下,声音沉稳,不见丝毫慌乱。
那宦官展开圣旨,用尖细的嗓音快速宣读,字字如冰锥,砸在湿冷的空气中:
“制曰:查代国公、司空李无垢,身受国恩,位极人臣,然不能谨守臣节,暗结边将,交通藩镇,其心叵测!更有御史劾其私募甲兵,阴养死士,图谋不轨!着即革去司空衔,闭门省愆,非诏不得出府,一应宾客,严禁往来!府中一应文书往来,由百骑司查验!钦此!”
“臣……领旨谢恩。”李无垢叩首,声音依旧平静,但垂下的眼帘下,寒光骤盛!暗结边将?私募甲兵?真是好大的罪名!
“李公爷,得罪了。”王德皮笑肉不笑地拱拱手,一挥手,“搜!给咱家仔细地搜!任何可疑之物,一律封存!府中所有人等,即刻起,不得随意走动!”
如狼似虎的缇骑立刻散开,冲入府中各院,翻箱倒柜之声不绝于耳。丫丫被两名宫女模样的妇人“请”回了内宅,老管家李福和众仆役被驱赶到一角,瑟瑟发抖。整个代国公府,瞬间鸡飞狗跳,一片狼藉。
李无垢站起身,任由雨水打湿衣襟,冷冷地看着这一切。他心中雪亮,这绝非简单的诬告,而是一场精心策划的政治风暴!目标直指他,甚至可能牵扯更广!所谓的“暗结边将”,恐怕是指他与李靖、李绩等人的正常公务往来;“私募甲兵”,更是无稽之谈,玄甲铁骑乃天子亲军,何来私募?但这盆脏水泼上来,在眼下敏感的时刻,足以让他万劫不复!
是谁?关陇旧族?东宫余孽?还是……朝中某些忌惮他功高震主的新贵?或者,这几方势力已然联手?
他不动声色地运转《龙象般若功》,感知提升到极致,同时暗中连接系统地图。果然,代表敌意的深红色光点,在长安城内多处闪烁,尤其以御史台和某些宗室府邸为甚!而代表皇帝李世民的明黄色光点,则停留在两仪殿,光芒稳定,却带着一种冰冷的审视意味。陛下……是默许?还是借机试探?
“王公公,”李无垢忽然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正在指挥搜查的王德耳中,“不知弹劾本公的,是哪位御史?所依何据?陛下可曾派人核查?”
王德身形一僵,转过身,干笑道:“国公爷,奴婢只是奉旨行事,具体情由,奴婢岂敢过问?陛下圣明,自有公断。国公爷还是安心静养,等候查实为好。”
就在这时,一名缇骑头目捧着一个紫檀木盒,快步走来:“王公公,在书房暗格内发现此物!”
王德眼睛一亮,接过木盒打开。里面并非兵甲,而是几封书信,和一本薄薄的册子。王德拿起册子翻看几眼,脸色微变,又看了看信封上的落款,眼中闪过一丝得意,将木盒捧到李无垢面前:“李公爷,这是何物?这册上所记的边军布防、粮草调配,还有这几封与灵州李正宝、代州……往来的私信,作何解释?”
李无垢扫了一眼,心中冷笑。册子是他平日推演北疆局势的笔记,信件则是与边将的正常公务沟通(均用密语写成,且内容无关敏感),如今却成了“暗通款曲”、“窥探军机”的罪证!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此乃本公闲暇时推演北疆防务的笔记,与边将通信,亦为公事。王公公若觉不妥,尽可呈送陛下御览。”李无垢语气淡漠。
“是否妥当,陛下自有圣裁!”王德冷哼一声,将木盒收起,“继续搜!”
搜查持续了整整一个时辰,最终除了那本笔记和几封“可疑”信件,并未找到任何所谓的“甲兵”、“死士”。王德似乎有些失望,但依旧板着脸,下令留下二十名缇骑“护卫”(实为监视)国公府,然后带着“罪证”,扬长而去。
府门被从外面贴上封条,只留侧门供日常采买,且有缇骑把守。昔日车水马龙的代国公府,一夜之间,变成了风雨飘摇的囚笼。
雨依旧在下,寒意刺骨。李无垢站在空旷的庭院中,任由雨水淋湿全身,目光却锐利如刀,穿透雨幕,望向皇城方向。
“哥!”丫丫挣脱宫女的阻拦,哭着跑出来,扑进他怀里,浑身发抖,“他们……他们为什么这样对你?你不是功臣吗?”
李无垢轻轻拍着妹妹的背,柔声道:“别怕,丫丫。没事的,只是一点小风波。有人不想让哥太清闲罢了。”他语气轻松,但眼神却冰冷如铁。
功高震主,鸟尽弓藏。这一刻,他比任何时候都更深刻地理解了这八个字的分量。这不再是暗流,而是惊涛骇浪!他这把曾经为大唐劈开生死路的利剑,如今,竟成了某些人眼中的“凶器”!
但,想就此折断他?没那么容易!
李无垢扶着丫丫回到屋内,换下湿衣,安抚她睡下。然后,他独自坐在书房(已被翻得一片狼藉),点燃一盏孤灯。系统界面在脑海中亮起,属性点、天命点、《战神图录》残篇……所有底牌都在。外界风雨如晦,但他内心却异常冷静。
“系统,启动最高级别推演,分析当前局势所有可能性及最优应对方案,消耗天命点不限!”
【指令收到!消耗天命点x1,启动深度推演……】
【推演中……结合现有情报……】
【局势判定:政治风暴,针对性构陷。核心目标:削弱宿主影响力,可能涉及权力洗牌。】
【风险等级:极高(有生命危险)。】
【关键节点:皇帝态度、关键人证(李正宝等)证词、朝中势力博弈结果。】
【最优应对策略(藏锋进阶·守拙):1. 绝对配合,不抗辩,不串联,示敌以弱;2. 暗中通过绝对可靠渠道(如房玄龄、或直接动用“密匣”)向皇帝传递关键信息(笔记、信件真实用途);3. 静观其变,等待对手露出更大破绽或外部局势(如薛延陀)发生变化;4. 必要时,可主动请求“严查”,以退为进。成功率:35%(存在较大变数)。】
35%的成功率……李无垢眼中寒光闪烁。果然凶险!但他别无选择,只能迎难而上!
他铺开纸张,略一沉吟,开始写信。不是写给皇帝申辩,而是写给房玄龄。信中,他只字不提自身冤屈,只是以请教学问为名,谈及北疆防务,并“偶然”提及自己平日有推演笔记的习惯,担心有所疏漏,请房相指点。同时,他将那本笔记的真实内容(去除敏感部分)和信件往来的背景,用只有房玄龄能看懂的隐语,夹杂在文章中。这封信,能否送到房玄龄手中,送到后他能否领会并转达天听,都是未知数,但这是目前最稳妥的试探。
写完信,他用火漆封好,唤来绝对忠诚的老管家李福,低声嘱咐一番,让其设法通过以往的秘密渠道送出。
做完这一切,李无垢吹熄灯火,走到窗前。雨已渐小,夜色如墨。府外,缇骑巡逻的脚步声清晰可闻。府内,一片死寂。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不再是那个功勋卓着的代国公,而是一个待罪之身,一个身处风暴中心的棋子。每一步,都如履薄冰。
但,这又何妨?他李无垢,从来就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这场惊变,或许危机,但未尝不是……一个彻底看清敌我,破而后立的机会!
他缓缓握紧拳,骨节发出轻微的爆响。眼中,燃烧着冰冷的火焰。
“来吧,让我看看,这长安城的水,到底有多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