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的热浪还没退干净，训练馆里已经能听见篮球撞击地板的闷响。但这次，场边少了那个总是穿着熨帖 polo 衫、声音尖利得像哨子的小个子。
埃弗里·约翰逊的退役决定，来得不算突然。林凡早就从他越来越久的赛后冰敷时间，和偶尔在更衣室里扶着腰呲牙咧嘴的小动作里看出来了。三十九岁，在这个联盟里拼杀了整整十六年，骨头里的磨损，医生看得见，他自己更清楚。电话打过来的时候，林凡正对着薪资表发愁。
“林，我就直说了。”埃弗里在电话那头的声音依旧干脆，只是少了点球场上的火气，“这身老骨头，跟不上那帮小兔崽子了。再占着个位置，就得招人烦了。”
林凡沉默了几秒。这老小子，把“教练梦”和“更想多陪陪家人”的话都说在了前头，但林凡听得出那没说出来的部分——他看着昌西（比卢普斯）的眼神，复杂得很，有欣赏，也有点“老子当年……”的不甘心。冠军戒指他有了，现在退，体面。
“想好了？”林凡问。
“想好了。助理教练的席位我先不要，喘口气。”埃弗里顿了顿，“但昌西那小子……你得多盯着点。他能成事，就是有时候，想得太多。”
挂了电话，林凡对着窗外出神了一会儿。一个时代的小小注脚，就这么翻过去了。埃弗里不是巨星，但他是那几年更衣室里的定音鼓，是斯隆教练意图在场上最直接的延伸。少了他，场上的声音得换个调门。
扶正昌西·比卢普斯，是顺理成章，也是场赌博。这家伙来快船也有几年了，从替补打到重要轮换，硬仗里冷箭放得挺准，有大心脏。但他能不能像埃弗里那样，把科比、大本这些个性鲜明的爷们儿稳稳拢住，把斯隆那套复杂的挡拆体系像呼吸一样自然地运转起来，林凡心里也得打个问号。
他把斯隆和Rc·布福德叫来商量。斯隆抽着烟斗，半天没说话，最后吐出个烟圈：“昌西的防守比埃弗里壮实，进攻选择更现代。就是话太少。” 布福德则翻着数据：“上赛季当他主控时，球队每百回合净胜分其实更高。关键球处理，联盟前十五的水平。”
林凡听着，手指在桌面上敲。数据是数据，但更衣室化学那东西，摸不着看不见。
找比卢普斯谈话是在训练馆的理疗室。这家伙刚踩完单车，一身汗。“昌西，”林凡没绕弯子，“埃弗里退了。新赛季，一号位是你的了。全你的。”
比卢普斯擦汗的手停了一下，然后慢慢把毛巾搭在脖子上，点点头，就说了两个字：“明白。” 表情也没什么大变化，好像早知道有这一天。
林凡要的就是这个态度。他拍拍比卢普斯的肩膀，没再多说。
消息放出去那天，媒体反应不算爆炸。标题大多是“快船后场顺利交接”、“比卢普斯终获首发”，分析的文章里总免不了提几句“他能否真正掌控领袖角色？”的疑问。球迷论坛上倒是热闹，有人怀念埃弗里的老辣，也有人对比卢普斯过去的关键表现津津乐道，觉得早该让他上了。
科比被记者堵住问感想时，耸了耸肩：“昌西知道怎么赢球。我们会搞定。” 大本说得更直白：“谁站在那个位置我都信，只要他把球给到科比，然后记得把该死的防守做好。”
新赛季的媒体日，比卢普斯穿着首发球员定制西装，站在镜头前。回答依旧言简意赅，但提到“掌控”、“节奏”这些词时，他下颌的线条明显绷紧了些。林凡在后台看着，心里清楚，这份担子已经实实在在地压上去了。
旧的齿轮缓缓停止转动，新的齿轮咔哒一声，咬合上了。机器还是那台机器，只是运转的声音，注定要和过去有些不同了。林凡知道，真正的检验，得等到十一月的某个夜晚，当计时器开始跳动，胜负悬于一线的时候，才能见分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