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佛的夜晚干冷，百事中心球馆里却闷热。第四节剩三分钟，平局。
快船球权，昌西·比卢普斯运球过半场，左手抬了抬，示意稳一稳。呼吸在高原的空气里结成白雾，他抹了把额头的汗，护腕已经湿透。
对位的是安德烈·米勒，壮实，喜欢身体对抗。比卢普斯没急着动，在弧顶停住，眼睛扫着全场。科比在右侧腰位，被两个人盯着。大本提上来做掩护，质量一般，但够了。
比卢普斯借掩护向右移动，米勒挤过，但慢了半步。就这半步，比卢普斯已经看到空当——不是给自己的，是给顺下的大本。他手腕一抖，击地传球。
球穿过两个防守人的缝隙，精准落到大本手里。大本接球，面前没人，起跳扣篮。丹佛中锋补过来，犯规。
哨响，球进。
二加一。
大本罚球前，比卢普斯走过去，低声说了句什么。大本点头。
罚进，领先三分。
掘金进攻。安东尼在低位要球，背打鲍文。转身，后仰，球进。分差回到一分。
时间走得很慢。
比卢普斯控球推进，这次没叫战术。他左手运球，右手指挥跑位。科比从底线绕出来，借双掩护到弧顶。比卢普斯传球，人到球到。
科比接球，面前有空间，但没投。他运了一下，比卢普斯已经空切进去。科比回传，比卢普斯接球，假动作点飞补防的安东尼，慢三步上篮。
球在篮筐上滚了一圈，掉进去。领先三分，时间剩一分二十秒。
掘金叫暂停。
快船替补席，斯隆拿着战术板，但没画。他看着比卢普斯：“你怎么想？”
“继续打挡拆，他们换防慢。”比卢普斯喝水，喉结滚动，“科比那边压力太大，我可以多打几个。”
斯隆点头。
暂停回来。掘金打进两分。分差一分，时间五十四秒。
快船进攻。比卢普斯控球到前场，抬手示意拉开。大本提上来，结实的掩护。比卢普斯借掩护突破，米勒被挡住，掘金中锋换防出来。
一对一，小打大。
比卢普斯没硬突，后退两步，重新组织。时间耗到三十秒。他突然启动，向右突破，急停，胯下运球拉回。掘金中锋重心丢了。
中距离跳投，球进。领先三分，时间二十八秒。
掘金再叫暂停。
回替补席路上，科比碰了碰比卢普斯胳膊。“好球。”
“还有一防。”
暂停结束。掘金边线发球，安东尼接球，单打。转身，假动作，鲍文没跳。再转身，后仰——比卢普斯从弱侧协防过来，伸手干扰。
球砸后沿。大本抓下篮板。
掘金立刻犯规。时间剩十秒。
比卢普斯上罚球线。百事中心嘘声震耳，球迷挥舞着白色毛巾。他拍了两下球，深呼吸，出手。
第一罚，进。
第二罚，进。
分差五分，时间不够了。掘金仓促三分不中，比赛结束。
更衣室里嘈杂。瓦莱乔在描述自己刚上场那三十秒的防守，语速很快。科比坐在自己柜子前冰敷膝盖，耳机只戴了一边。
比卢普斯冲完澡出来，用毛巾擦着头发。队医递过来一份数据统计：十八分，十一次助攻，两个失误。
“助攻上双了。”队医说。
“嗯。”
他穿好衣服，收拾背包。手机里有两条未读短信，一条妻子，一条经纪人。他先回妻子的：“赢了，明早到家。”经纪人的那条，关于一个商业活动邀约，他回：“下周再谈。”
离开球馆时，丹佛开始下小雪。大巴等着，发动机没熄。
上车，坐在老位置。科比已经在车上，靠着窗户看手机。两人对视一眼，点点头。
大巴启动，驶出停车场。街道上积雪还没积起来，车轮压过去，发出沙沙的声音。
比卢普斯从包里拿出平板电脑，点开今天比赛的录像。快进到第四节，那几个关键回合。
第一个助攻给大本，传球角度可以再低一点，那样接球更舒服。第二个上篮，起跳时其实可以多靠一下安东尼，造犯规的可能性更大。还有最后那个中投，选择没错，但出手时身体有点后仰，差点短了。
总是有细节可以抠。
他关了平板，靠在椅背上。窗外是丹佛的夜景，灯火在雪幕里模糊成一片片光晕。
刚进联盟时他也是这么爱看录像，“控卫不是传球机器，是大脑。你得知道什么时候该快，什么时候该慢，什么时候把球给谁。”
他用了好几年才真正明白。
现在在快船，身边有科比这样的终结点，有大本这样的防守核心，有斯隆这样信任他的教练。条件好了，责任也更重。
球队需要他在常规时间梳理进攻，在关键时刻得分，在更衣室里说话。他今年二十八岁，不算老，但也不年轻了。有些夜晚打完，膝盖会酸，背会僵。
但站在场上，手里握着球，时间在走，比分焦灼——那种时候，一切都清晰起来。
该做什么，怎么去做。
大巴驶上高速公路，车速稳定下来。车内灯光调暗了，有的队友开始打盹。比卢普斯没睡，他看着窗外掠过的黑暗，脑子里在过明天背靠背的对手。
西雅图超音速，年轻，能跑，三分准。雷·阿伦不好防。
得想想办法。
到达酒店已经凌晨一点。比卢普斯最后一个下车，雪下大了，落在肩头很快化掉。他抬头看了眼天空，黑漆漆的，看不见星星。
进房间，简单洗漱，躺下。床头柜上的电子钟显示：1:17。
他闭上眼睛，但没立刻睡着。
那些战术跑位，防守对位，时间管理——像走马灯一样在脑子里转。转着转着，画面慢下来，最后停在一个场景上：今天第四节，科比被包夹时那个回传。球传得很果断，信任全在里面。
这种默契不是一天练成的。是无数个训练日的配合，是录像室里一起看的片段，是比赛暂停时简短的交流，慢慢磨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