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夜晚，霓虹灯在潮湿的空气中晕染开来。王嘉昊站在公寓的落地窗前，手里捏着那张写着电话号码的便签纸。窗外，车流如织，行人匆匆，整座城市沉浸在一种忙碌而有序的节奏中。
手机屏幕亮起，是马琳发来的消息：【今晚复习备考，不用等我吃饭了。】
王嘉昊回了个字，拇指悬停在通讯录上方。那个新存的号码——林鹿雪，静静地躺在列表里。他想起下午咖啡厅里那双棕色的眼睛，那种被理解的感觉如此罕见，以至于让他产生了一种奇怪的冲动。
只是一次普通的学术交流。他自言自语，按下了拨号键。
电话很快接通，背景音里传来轻柔的钢琴声。
王先生？林鹿雪的声音通过听筒传来，带着一丝惊喜。
叫我嘉昊就好。他发现自己不自觉地微笑，你提到的那个讲座...如果方便的话，我想了解更多。
电话那头短暂地沉默了一下：真巧，我正打算去听一场关于国际安全形势的沙龙。主办方是A国一家挺出名的智库，内容可能有些敏感...你有兴趣吗？
王嘉昊的警觉本能立刻被触发。作为军人，参加未经报备的外国机构活动是违反纪律的。但另一种更强烈的情绪压倒了他的理智——对真相的渴望，对那些无法在正规渠道讨论的问题的求知欲。
时间地点？
两小时后，王嘉昊站在一栋老式洋房前。这里位于使馆区边缘，建筑风格明显带有殖民时期的痕迹。门牌上没有标识，只有一个小小的铜质门铃。
他按下门铃，对讲机里传来一个机械化的女声：请出示邀请码。
王嘉昊愣了一下，正准备打电话询问，大门却自动打开了。林鹿雪站在门厅里，穿着一件深蓝色的旗袍，头发挽成一个简单的发髻，与下午的知性形象截然不同，此刻的她散发着一种古典的优雅。
我就知道你会来。她微笑着递过一杯香槟，邀请码只是形式，实际上我们有面部识别系统。
王嘉昊接过酒杯，警惕地环顾四周。门厅装饰简约，墙上挂着几幅抽象画，看不出任何政治倾向。隐约能听到楼上传来辩论声，但内容听不真切。
别紧张。林鹿雪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臂，这里只是思想交流的场所，不涉及任何实际行动。在q国，我们比谁都清楚界限在哪里。
她引导王嘉昊上楼，来到一个宽敞的沙龙。约二十人分散坐在舒适的扶手椅上，不仅有q国人，从语言上来听，A国人、b国人、F国人都有，甚至还有一个E国人。王嘉昊注意到角落里一个戴眼镜的中年男子正在做笔记，那人的坐姿和观察习惯明显受过专业训练——很可能是个情报人员。
今晚的主题是科技伦理与国际安全林鹿雪低声介绍，主讲人是雪山大学的霍夫曼教授，他刚出版了一本关于人工智能军事化的专着。
王嘉昊点点头，找了个靠后的位置坐下。霍夫曼教授是个秃顶的G国人，正用带着浓重口音的b国语言讲述自主武器系统带来的伦理困境。内容本身并不出格，但王嘉昊敏锐地注意到，教授多次以某大国为例，暗指q国在机器人军事化方面的激进政策。
...根据可靠消息来源，该国已经在外籍军团中部署了具备自主决策能力的战斗机器人，这严重违反了联合国《特定常规武器公约》...
王嘉昊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玻璃杯发出轻微的咯吱声。他知道霍夫曼指的是新峰科技的系列，那些机器人在诺曼达和加尔塔的行动虽然隐蔽，但不可能完全不留痕迹。
冷静。林鹿雪的手轻轻覆上他的拳头，听完再判断。
讨论环节开始后，场面逐渐热烈。一个自称来自人权组织的女士激动地谴责杀人机器人的扩散；一位q国学者则反驳说A国和b国在无人机使用上的双重标准；角落里那个疑似情报人员的男子提出了一系列尖锐的技术问题，明显是在试探在场人员的专业知识背景。
王嘉昊保持沉默，但内心波涛汹涌。这些讨论触及了他最深的困惑——当科技让杀戮变得如此高效而，军人的荣誉感和责任感该置于何地？当国家利益与普世伦理冲突时，个人该如何抉择？
沙龙结束后，林鹿雪带着王嘉昊来到洋房的后花园。秋夜的凉风拂过梧桐树叶，发出沙沙的响声。
你的表情告诉我，你有很多问题。她靠在石栏上，月光为她的侧脸镀上一层银边。
王嘉昊深吸一口气：这场沙龙的真正目的是什么？霍夫曼教授的数据来源是哪里？那个一直提问的男人又是谁？
林鹿雪笑了：直击要害，你很聪明。她抿了一口香槟，答案很简单：思想渗透。这些智库一直在寻找像你这样的潜在意见领袖，通过学术交流灌输他们的价值观。
你知道我的身份？王嘉昊身体瞬间绷紧。
从你走进咖啡厅的那一刻起。林鹿雪转过身，直视他的眼睛，王嘉昊少尉，莫洛基地卫星系统操作员，现参加雷霆计划培训。需要我继续说下去吗？
王嘉昊的大脑飞速运转。如果她是敌对情报人员，此刻自己已经陷入极度危险的境地。但奇怪的是，他并没有感到威胁，反而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终于不用再伪装了。
你是谁？
一个观察者。林鹿雪——索菲亚的声音轻柔而坚定，我看到了这个国家的矛盾，也看到了你的挣扎。六郎山的事不是偶然，而是体制弊病的缩影。
王嘉昊猛地抬头：你跟踪我？
只是凑巧碰上了。索菲亚从手包里取出一张照片，上面是王嘉昊站在被碰瓷的车旁，表情愤怒而无助。
王嘉昊接过照片，手指微微发抖。那天遭受的不公待遇再次涌上心头，混合着长久以来积累的困惑和愤怒。
为什么要给我看这些？
因为我相信，像你这样的人，应该看到完整的真相，而不仅仅是官方叙事。索菲亚向前一步，近到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香水味，你有理想，有原则，但体制正在腐蚀这些品质。想想诺曼达的那些机器人，它们杀人时可有半分犹豫？当战争变成按钮游戏，军人的荣誉何在？
王嘉昊如遭雷击。诺曼达行动是高度机密，这个女人不仅知道细节，还精准地击中了他内心最深的疑虑。
你到底想要什么？他的声音变得有些沙哑。
索菲亚从怀中取出一个U盘：这里有更多真相。看完后，如果你还想继续对话，下周这个时候，海棠公园见。
她转身离去，高跟鞋在石板路上敲出清脆的声响，很快消失在夜色中。王嘉昊站在原地，手中的U盘像一块烧红的炭，既烫手又无法丢弃。
回到公寓，王嘉昊将U盘插入经过严格物理隔离的笔记本电脑。里面只有一个加密文件夹，密码已经写在随附的纸条上。
文件内容让他呼吸加速——
详细的新峰科技内部资料，显示其与q国军方的深度合作；加尔塔前线机器人部队的作战录像，展示了对平民目标的冷酷清除；甚至还有鲍玛·路德与刘立伟的密谈录音，讨论如何通过傀儡政权控制加尔塔矿产资源...
最令人震惊的是一段监控视频：显示张建国在莫洛基地的办公室里，亲口承认新峰科技的民间企业身份只是幌子，实际是军方海外行动的白手套。
王嘉昊的头脑开始高速运转。
U盘里的内容是从哪个渠道得来的？屠杀平民的视频是不是已经给了媒体？舅舅的那些话到底是自己想的还是上面的意思。
至于里面提到的新峰公司、控制加尔塔资源、军方白手套，这些在他看来再正常不过。别的国家不也是这样做的吗？怎么到q国就成了不可提及的一部分。
现在最紧要的问题，这个U盘里的内容是告诉给安保部门，还是通知舅舅。如果交给安保部门，会不会为了遮掩机密而影响舅舅的仕途。而且自己这算是接触过国外谍报机关人员，会不会对自己也有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