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眼大师的话音落下，上官孤云的手掌已经推出。
金光炸裂，第三掌终于爆发。整扇朱漆大门在轰鸣中碎成无数木片，门后三排铁甲弟子被气浪掀飞，撞断石柱，砸进墙内。尘土飞扬，碎木横飞，守卫阵型瞬间瓦解。
他没有停。
左脚踏过门槛，右脚紧随其后。残木刺破鞋底，脚心传来刺痛，但他步伐未减。墨色劲装猎猎作响，银丝大氅一角已被掌风撕裂，露出内衬的暗纹。他将那截残布扯下，绑在左臂，动作干脆利落。
前庭灯火通明，百名杭门弟子持刀列阵，迅速合围。长枪如林，刀锋映光，脚步声密集如雨。三人一组，呈三角之势逼近，试图封锁他的移动路线。
上官孤云双掌齐出。
左手化拳，一记“孤天拳”横扫而出。拳风卷起地面石板，十丈之内尘土翻腾。三名弟子尚未反应，胸口已被劲力穿透，倒飞出去，撞倒身后数人。
右手掌心泛金，傲世掌隔空震脉。五步外六人同时闷哼，经络受创，跪地不起。第二波攻势刚起，便已溃散。
他向前一步，脚下踩碎一块青砖。砖缝间有铜线微闪，那是机关启动的征兆。地面突刺锁链从四面八方射出，快如毒蛇。
他跃起三丈，避开所有攻击。半空中甩出袖中铁针，七道寒光精准命中下方七人腰间铃绳。铃声中断，北斗七星困龙阵的联动失效。
落地时，他已切入敌阵核心。
无敌神指接连点出。每一指都打在要穴，或肩井，或曲池，或环跳。中招者经脉闭塞，无法运功，只能瘫倒在地。七名指挥弟子先后倒下，调度系统彻底崩溃。
一名武王境弟子挥刀劈来，刀势沉重，带着内劲震荡。上官孤云侧身避过，反手扣住对方手腕，用力一折。骨骼断裂声清晰可闻，那人惨叫未出，已被甩向人群，砸开一条通道。
他继续前进。
中庭中央燃起烽火信炮，红光冲天。四面哨塔传来号角，增援正从两侧包抄。前方道路两侧突然冒出浓烟，灰绿色雾气迅速蔓延，带有刺鼻气味。
是毒烟。
他闭息，运转傲世神功护体。真气在经脉中奔涌，皮肤泛起淡淡金光。衣角接触到毒雾，立刻冒起白烟，布料腐蚀脱落。他不管不顾，直冲而过。
两名伏击者从屋檐跃下，双刀交叉斩落。他头也不抬，反手拔剑。
孤云剑出鞘，剑身轻颤，发出一声清鸣。
一式“孤云斩月”横扫而出。剑气如虹，切开空气，将两人连同兵器一同劈开缺口。尸体尚未落地，他人已掠过屋脊，借力跳跃前行。
脚尖点瓦，身形如箭。身后追兵不断，但无人能近五步之内。有人掷出飞镖，被他掌风震偏；有人扑上拦截，被一指点倒。
他一边疾行，一边感知四周气息。
赵婉儿的真气微弱，但仍有残留。雪山派独有的寒意隐隐浮动，在空气中若即若离。他鼻尖忽然嗅到一丝香气：清淡冷冽，夹杂着雪莲粉的味道。
是他熟悉的气息。
他猛然抬头，望向东北角一座偏殿。那里灯火幽暗，窗纸昏黄，与其他建筑格格不入。门前两名守卫正在关门，动作急促。
就是那里，他加速奔去。
途中遭遇十余名弟子伏击，手持长戟围成半圆。他不退不避，迎面冲入。掌拍、指戳、剑挑，动作连贯如流水。一人咽喉被点，倒地抽搐；一人膝盖中剑，跪地不起；第三人还未举枪，已被掌风震退三步，吐血昏迷。
缺口打开。
他跃上台阶，一步跨过门槛。殿内黑暗深沉，铁链垂挂，寒潭隐现。角落里，一道身影被寒蚕丝网缠住，浸在黑水中，长发散乱，正是赵婉儿。
他还未靠近，耳畔忽闻琴音微颤。
琴弦轻拨，音调低缓，带着一丝颤抖。像是有人在远处抚琴，又像是风穿过缝隙的回响。但这声音不对，欧阳青青惯用的尾指勾弦手法，此刻正被用来传递某种信号。
他停下脚步。
琴音再起，两短一长，是他们之间的暗号：危险，别动。
殿内寂静无声，只有水滴落下的声音。他站在门口，手中孤云剑微微下垂，剑尖沾了血，正缓缓滴落。
门外追兵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上官孤云站在偏殿门口，没有动。
琴音还在响，两短一长，重复三次。
他盯着那具古琴，琴身漆黑，琴弦微颤。没有人坐在琴前，可尾指勾弦的节奏分明是欧阳青青的习惯。这声音不是从远处传来，而是就在殿内。
他的目光扫向侧廊。阴影深处，一道人影缓缓走出。
独眼大师左手掐住欧阳青青的咽喉，右手持鎏金禅杖抵在她心口。欧阳青青脸色发白，指尖有血痕，嘴唇微微颤抖。她的尾指还在轻轻抽动，像是刚刚完成一次拨弦。
“你听得出她在说什么。”独眼大师开口，声音沙哑，“可惜，她说的最后一个字，是你救不了她。”
上官孤云没答话。
他看着欧阳青青的眼睛。她眨了三下，极慢，却清晰。这是他们之间的暗号：我没有晕，我能动。
地上的铜线还在闪，那是机关启动的信号。他不能轻举妄动。往前一步，赵婉儿可能被寒蚕丝网绞杀；后退一步，欧阳青青立刻会死在禅杖之下。
“把剑放下。”独眼大师说，“退后十步，我让你带走一个。”
上官孤云低头，将孤云剑缓缓插回剑鞘。动作很稳，像平时收剑一样自然。
他抬手，扯下大氅上一条断裂的银丝，缠在左腕。
“大师既然藏到现在才现身，”他说，“何必急着让我走？”
独眼大师眼神一沉。
就在这时，欧阳青青忽然轻咳一声，一口血喷在禅杖的佛珠上。
青烟升起。
佛珠外层迅速发黑，裂开细纹。毒雾与药囊接触，发出轻微爆响。独眼大师本能缩手，钳制松了一瞬。
上官孤云瞳孔一缩。
他知道她口中藏毒。每次出门，她都会含一枚“断魂香”，遇热即化，见血则燃。她咬破舌尖，就是为了激活毒性。
但这还不够。
独眼大师只退了半步，禅杖立刻重新压回她胸口。
“你以为这点小伎俩能伤到我？”他冷笑，“寒冰真气早已渗入她经脉，再动一下，心脉冻结。”
欧阳青青呼吸变浅，手指微微蜷起。她的视线悄悄移向寒潭方向，又快速回到上官孤云脸上。那是第二个信号：赵婉儿还活着，但撑不了太久。
上官孤云终于向前踏出半步。
“你要杀她，便杀。” 他声音很冷，像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然后，他不再看欧阳青青，反而转向寒潭。 “我救我的人。”
这句话落下，独眼大师明显一怔。
他本以为上官孤云会犹豫，会求情，会为了救欧阳青青放弃救援赵婉儿。可这个人竟直接选择了另一个目标。
就在这一瞬迟疑中，上官孤云的右手已悄然抬起，掌心朝下，真气在经脉中急速流转。傲世神功已在体内运转至第三重，只等一个出手时机。
但他不能动。
地面铜线连通的是“混元锁脉阵”，一旦触发，整个偏殿将陷入地陷机关，寒潭水位瞬间上涨，赵婉儿会被活活淹死在丝网中。而头顶横梁也布有落石机关，若强行突进，欧阳青青会被砸成肉泥。
唯一的破局点，在欧阳青青自己身上。
她还在喘息，胸口起伏。虽然被制，但意识清醒，还能传递信息。说明穴道未封，毒未入体。她刚才那一口血，不只是为了干扰，更是为了让他明白，她还有反击能力。
上官孤云忽然笑了。
“大师，你说我救不了她？”
他慢慢抬起手，指向欧阳青青的尾指。
“可她刚才弹的那句，是‘弦断人未亡’。”
独眼大师皱眉。
欧阳青青的尾指突然用力一勾，琴弦应声崩断！
“铮——！”
刺耳的金属声划破寂静。
同一时间，她猛地低头，肩膀撞向禅杖末端。力道不大，却让佛珠药囊偏离了原本位置。
上官孤云抓住这一刻。
他右脚前踏，左掌翻起，真气直冲掌心。傲世掌的金光在皮肤下隐隐流动，却没有爆发。他只是蓄势，不发一招。
“你想试试？”他盯着独眼大师，“是你的禅杖快，还是我的掌先到她心口？”
独眼大师眼神骤冷。
他知道上官孤云不会真的放任欧阳青青死去。但此刻对方的态度太过平静，反而让他不敢轻动。
两人对峙。
欧阳青青靠在禅杖上，喘息加重。她的手垂在身侧，指尖悄悄摸向袖口内侧的一根细针。那是她随身携带的“无声针”，无色无味，只要刺入皮肤，三息之内能让对手肌肉僵直。
她需要再争取一瞬间。
“你以为她真能帮你？”独眼大师冷声说，“她不会武功，连站都站不稳。”
欧阳青青忽然抬头，直视他仅存的那只眼睛。
“可我会听。” 她声音很轻，却清晰。
下一刻，她尾指再次勾动，不是琴弦，而是袖中暗藏的机括。
“啪！”
一道细线从袖口射出，直奔屋顶横梁。
那是她早年在九龙岛设陷阱用的引线，连接着一块松动的瓦片。瓦片坠落，砸中机关枢纽。
地面铜线的光芒瞬间熄灭，混元锁脉阵，停了。
上官孤云掌心金光暴涨，他没有冲向欧阳青青，也没有扑向赵婉儿。
而是猛然转身，一掌拍向偏殿正中的石柱。
“轰！”
石柱裂开一道缝隙。藏在柱内的机关枢钮暴露出来。那是控制寒蚕丝网的总闸。
他五指扣入裂缝，运劲一拉，丝网“哗啦”一声松弛下来。
赵婉儿的身体从寒潭中滑落，重重摔在岸边。
独眼大师怒吼：“杀了她！”
他手中禅杖猛地下压，直取欧阳青青心口。
欧阳青青闭眼，袖中细针滑入指间。
上官孤云的身影已经跃起。
他左手仍对着石柱，右手却已甩出三枚铁针，直取禅杖关节处。
针尖破空。
禅杖偏转半寸。
细针刺入欧阳青青肩头，血涌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