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将至,至凌城内早已弥漫起节日的氛围,各色粽子、菖蒲、艾草的香气交织,但更引人瞩目的,是已然开始张挂的各式花灯,为不久后的盛大灯会预热。
刘宝儿与太子尹昊清的地下恋情,如同在刀尖上舞蹈,需处处谨慎。
为了不惹人怀疑,尤其是避开父亲刘昌龄和宫中耳目,当大师兄苏云澈以“采购一批珍稀药材,需师妹慧眼辨识”为由邀她同行时,她略作沉吟便应下了。
尹昊清得知后,虽心下醋海翻波,恨不能时刻将宝儿拴在身边,却也明白这是必要的遮掩,只得咬牙同意,千叮万嘱要她小心,早些回来。
与此同时,永春宫内,皇太后正对尹昊清耳提面命:“皇帝虽未再催你与李家的婚事,但李知婉毕竟是朕与你父皇看中的人,身份、品貌皆属上乘。端午灯会,你务必陪她一同前往,好好培养感情,莫要再闹出什么不像话的事情来!”
太后语气不容置疑,带着历经风波后对稳定局势的期盼。
于是,端午之夜,华灯初上,至凌城主街人潮如织。两对貌合神离的男女,不期然在灯会边上最负盛名的得月楼前相遇。
尹昊清身着月白常服,玉冠束发,俊美无俦,却眉宇间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疏离与勉强。李知婉跟在他身侧,身着藕荷色衣裙,典雅端庄,面容平静,目光却偶尔掠过太子时,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
她心知肚明这是一场“任务”,却也因这难得的并肩同行,心底泛起微澜。
另一边,苏云澈锦衣折扇,一派富家公子哥的倜傥模样,正含笑对身旁的刘宝儿说着什么。
刘宝儿则是一身简便的水绿衣裙,未施粉黛,清丽脱俗,她微微颔首,目光却在不经意间,与刚踏上得月楼梯的尹昊清撞个正着。
四目交汇,瞬间的惊愕、思念、无奈与一丝被抓包的心虚在空气中无声碰撞。
尹昊清的眼神几乎立刻黏在了刘宝儿身上,那灼热与专注,与他方才对李知婉的客气疏远判若两人。
刘宝儿心尖一颤,迅速垂下眼睫,借整理袖口掩去情绪。
苏云澈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浅笑,上前一步,拱手道:“真是巧遇,太子殿下,李小姐。”
语气从容,仿佛只是寻常寒暄。
尹昊清勉强收回目光,颔首回礼,声音有些发紧:“苏公子,刘小姐。”
李知婉也微微欠身还礼,视线在刘宝儿和太子之间微妙地转了一圈,心中了然,那份刚萌芽的悸动,仿佛被细微的刺扎了一下。
气氛正尴尬间,异变突生!
得月楼三楼猛地窜起一股浓烟,随即火光冲天而起!“走水了!快跑啊!”惊叫声、哭喊声瞬间撕裂了节日的喧嚣,人群顿时大乱,互相推搡踩踏,争相逃命。
“宝儿!”尹昊清脸色骤变,下意识就要冲向刘宝儿的方向。
然而,苏云澈动作更快,他一把拉住刘宝儿的手腕,语气沉稳:“师妹,这边走!”
他显然对楼内结构熟悉,护着刘宝儿,灵活地避开混乱的人群,很快便从一处侧门安全撤离到了楼外空地上。
尹昊清见刘宝儿已被苏云澈护着离开,心下稍安,但眼前的情形不容他多想。
李知婉因惊吓而脸色苍白,被混乱的人群挤得踉跄了一下。“殿下!”她下意识地惊呼。
尹昊清回头,看到李知婉无助的模样,以及周围愈发危险的环境,身为储君的责任与道义让他无法袖手旁观。
他咬咬牙,迅速转身,一把拉住李知婉的手腕,沉声道:“跟紧孤!”
他凭借过人的武艺和力气,在半是拥挤半是燃烧的险境中,硬生生开辟出一条路,护着李知婉冲出了火海,来到楼外安全之处。
一到安全地带,李知婉腿一软,险些跌倒。
尹昊清下意识地伸手扶住了她。
惊魂未定的李知婉抬起头,望着太子在火光映照下愈发清晰俊朗的侧脸,感受着他手臂传来的坚实力量,回想起他方才不顾危险护着自己冲出火海的一幕,心中那根一直紧绷的、的弦,彻底崩断了。
一种清晰的、混合着劫后余生的依赖与倾慕的情感,如同破土的春芽,明确地占据了她的心田。
她看着他,眼神与以往任何一次都不同,带着清晰可辨的情意。
而这一幕,恰好被刚刚站稳、正焦急回望寻找太子身影的刘宝儿,看了个正着。
她看见尹昊清扶着李知婉,看见李知婉凝望着他那充满情意的眼神,虽然理智告诉她,尹昊清救人是理所应当,他对自己的心意不会变。
“师妹,看来太子殿下佳人在侧,无需我们担忧了。”
苏云澈的声音在一旁幽幽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诮,“皇家之人,最重身份体统。他终究是要娶门当户对的李小姐的。我们这些江湖草莽,还是识趣些,莫要痴心妄想了。”
这话如同毒刺,精准地扎在了刘宝儿此刻最敏感的心事上。
她没有说话,只是深深看了一眼那相扶的两人,转身,默默跟着苏云澈离开了喧闹的火场,汇入了依旧熙攘的人潮。
回去的路上,苏云澈似乎“无意”间又提了几句。
“太子殿下身份尊贵,将来三宫六院亦是常事,李小姐不过是开始。”
“他如今对师妹或许有几分新鲜,但长久下去,师妹难道真愿与人共侍一夫,甚至不见天日?”
“师兄是心疼你,不愿见你日后伤心。”
这些看似关怀体贴的话语,此刻听在刘宝儿耳中,却渐渐变了味道。
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觉到,大师兄温文尔雅的表象下,似乎藏着一种对太子的莫名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