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国舅案的余威犹在,朝堂之上那股盘踞多年的暮气与阻滞仿佛被一场大风骤然吹散。
太子尹昊清趁热打铁,借势推行了一系列酝酿已久的改革措施。
世家权贵们被迫收敛起骄横气焰,开始战战兢兢地重新审视自己与律法、与皇权的关系,整顿家门,约束子弟。
而与此同时,一股励精图治、革故鼎新的清新气息,如同地底涌动的春泉,开始在这片古老帝国的肌理中弥漫、渗透。
政治风气,为之一清。
吏治考核新法率先颁布。
一改以往论资排辈、看重门第的陋习,制定了详尽的“三等九秩”考核标准,重点考察官员的实务能力、政策效果与民声口碑。
由刘昌龄主持,御史台与吏部联合巡查,审计司提供数据支持,雷厉风行,绝不姑息。
一批尸位素餐、庸碌无为的官员被清退,而不少出身寒门但有真才实干的官员得到了破格提拔。官场风气为之一振,效率显着提升。
轻徭薄赋之策也随之出台。在清查田亩、打击勋贵隐田匿户的基础上,尹昊清采纳了刘宝儿结合民间见闻提出的“分区域、渐进式”减税策略,首先在受灾恢复的江南地区及数个贫困行府推行,减免部分农业税赋,鼓励垦荒,与民休息。
消息传出,万民称颂,民间对太子的拥戴达到了新的高度。
这些改革措施,若在以往,必定会遭遇世家集团的强力反弹。
但如今,见识过太子铁腕的世家们,虽内心未必情愿,却也不敢再明目张胆地反对。
以李太傅为首的清流一派更是鼎力支持,刘昌龄更是利用其影响力,不遗余力地为新政推行扫除障碍、解释说明。
朝政呈现出一派久违的锐意进取、欣欣向荣的新气象。
就在这万象更新的时节,东宫传来了一个举国欢庆的喜讯——
太子妃刘宝儿,有孕了!
确诊当日,尹昊清正在与几位大臣商议北方边贸之事。
小常子得了太医的确切消息,几乎是连滚爬爬地冲进议事偏殿,也顾不得礼仪,凑到尹昊清耳边激动地低语了几句。
只见尹昊清先是猛地一愣,手中的朱笔“啪嗒”掉在奏章上,染红了一片。
随即,他“霍”地站起身,脸上是一种极度狂喜而近乎呆滞的表情,嘴巴张了张,竟一时没能发出声音。
“殿下?”下首的李太傅疑惑地唤了一声。
尹昊清这才如梦初醒,也顾不得在场还有几位重臣,猛地一拍桌子,仰天大笑起来:“哈哈!好!好!太好了!!”笑声洪亮,震得殿梁仿佛都在嗡嗡作响。
他绕着桌子走了两圈,搓着手,脸上的笑容怎么也抑制不住,嘴里反复念叨:“我有孩儿了!宝儿有孕了!我要当父亲了!”
几位大臣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纷纷起身,面露笑容,躬身祝贺:“恭喜殿下!贺喜殿下!”
尹昊清此刻哪里还听得进政事,他心早已飞回了寝宫,胡乱地挥挥手:“今日就先议到这儿,散了,都散了吧!”
说完,竟等不及大臣们完全退出,自己就先一步急匆匆地往后宫赶去,脚步快得小常子需要小跑才能跟上。
身后几位德高望重的老臣面面相觑,随即都忍不住抚须笑了起来。
“殿下这……真是性情中人啊!”一位老尚书失笑摇头。
李太傅眼中也满是笑意:“殿下至情至性,乃是真龙天子难得的真性情。
太子妃有孕,乃国本之固,是大喜事,殿下如此开心,也是理所应当。”
话虽如此,但太子那副毫不掩饰、近乎失态的狂喜模样,还是迅速成为了朝堂上下津津乐道的“佳话”。
太子爷的“恋爱脑”症状,再次昭告天下。
而从这一天起,东宫太子尹昊清,正式进入了一种“高度戒备”和“过度呵护”的状态。
刘宝儿的饮食,他必须亲自过问,太医开的安胎方子,他要反复查验,甚至自己先尝一口,被太医和刘宝儿哭笑不得地阻止。
但凡刘宝儿稍有不适,哪怕只是蹙一下眉头,他都如临大敌,立刻宣召太医,搞得太医院院正恨不得在东宫常驻。
他下令东宫所有地面铺上厚厚的地毯,所有有棱角的家具都用软布包起来,宫女内侍走路不许发出大声,生怕惊扰了太子妃养胎。
往日里处理政务到深夜的习惯也改了,天一黑就准时回寝宫陪着刘宝儿,美其名曰“胎教”,实则就是看着宝儿傻笑,或者对着她尚未显怀的肚子絮絮叨叨。
一次朝会上,尹昊清正听着户部汇报漕粮入库情况,忽然走神,喃喃自语道:“不知宝儿今日胃口好不好,晨起似乎用得少了些……”
声音虽轻,但在寂静的大殿中格外清晰。百官先是一静,随即纷纷低头忍笑,连龙椅旁记录起居注的史官笔都顿了一下,考虑着该如何委婉地记录下太子殿下这“忧思国本”的一幕。
刘宝儿对他这般过度紧张又是无奈又是甜蜜,常常劝他:“殿下,妾身没事,您不必如此紧张,莫要耽误了朝政。”
尹昊清却振振有词:“朝政要紧,你和孩儿更要紧!你若有什么闪失,我要这万里江山何用?”这话若是被御史听见,怕是又要上书劝谏,但此刻在东宫内,只让刘宝儿心中暖流涌动。
太子妃有孕的消息如同春风,吹遍了帝国的每一个角落。
百姓们为储君有后而感到安心,朝臣们为国本稳固而欣慰。
太子的“恋爱脑”在此刻,似乎不再仅仅是个人的情深,更与国家的稳定和未来的希望紧密联系在了一起,成为一种另类的、充满人情味的“政治稳定器”。